夜幕降臨13
杏兒,剩下的時間, 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他不需要借景喻人, 更不需要天花亂墜的肉麻宣言, 不過這一句最淳樸的肺腑之言,就足以打動她。
湯杏下意識那個‘好’字便要脫口而出,卻被屋外突如其來的娓娓琴音打斷。
這島上, 或者說這世上,能彈奏出這等曼妙讓人宛若隻身仙境的旋律的,也就隻有那個人了。
南月回在幹什麼???湯杏道。
發琴吧。
杏兒,你呢?穀梁君昱不再理會屋外的琴音,追問起來。
我?我什麼?湯杏頓了頓,才想起來被打斷的回應,可如今的感性已經被琴音擾亂, 隻剩下理智。
理智告訴她, 她是不可能陪著穀梁君昱一輩子的, 不可能
如此這般, 她這個‘好’,便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沒有可能實現的承諾, 說出來, 不過是讓他以後更加痛苦。
君昱, 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過我們先過好當下——
此時, 屋外一道清亮的少女聲, 又一次打斷了湯杏。
南月回你這彈得什麼垃圾旋律, 我聽得都要睡著了!
湯杏:
突然,悠揚舒緩的琴音被數道詭異的琴音擾亂,產生了激烈的碰撞。
這好聽的旋律,當即就變成了噪音!
死丫頭,你幹什麼!南月回在屋外暴跳如雷道,沒看到我正忙著,沒空和你比試,你老老實實的把這隻曲子奏完!
鈴蘭:你自己聽聽你彈的,你彈錯了,笨死了!這解咒曲不是這麼彈的!
混亂的琴音又被一聲琴摔地,七弦震蕩的巨響為這慘不忍睹的樂曲畫上了句號。
湯杏可算是明白這二人在搞什麼名堂了。結合昨晚那碗藥膳綜合來看,南月回打著乘穀梁君昱因為藥效而安分睡覺時,將解咒的事兒給了解了。
或許昨晚那碗藥膳裏,有的可不僅僅就是有益睡眠,解奪心蠱的成分了。
結果他這一番深謀遠慮,因為她被穀梁君昱拐上床後,就給耽擱涼涼了。
穀梁君昱的臉色有些黑了,他可完全懶得聽二人在交流些什麼,隻覺得門外那倆人現在,非常煩人,便氣勢洶洶地走到門口,一腳踹掉了門往爭吵聲的方向砸。
南月回頓時也沒工夫搭理自己的琴了,拉著鈴蘭的胳膊就往一邊閃躲。
湯杏追出去,看了看摔得稀巴爛的門,以及被碎木渣戳得麵目全非的琴,感到肉痛。
南月回的琴一想便知是尤為珍貴的,不然怎能配得上月神琴仙的稱號?可如今這琴卻是又摔,又被砸,七根弦的琴已是斷了四根,琴聲還被個別木塊紮穿了。
想也知道這月神琴仙所用的琴肯定不是那麼隨便就能給弄壞的,可若破壞者是穀梁君昱,還是氣頭上的穀梁君昱的話
哐當一聲,穀梁君昱又氣鼓鼓地把屋外的護欄也給踹斷了好幾根。
這暴脾氣。
南月回對付這種暴脾氣向來是遊刃有餘,且為人倒也是灑脫得讓湯杏有些刮目相看。
南月回竟然絲毫沒對自己的琴露出一份的不舍和心疼,一胳膊擋在鈴蘭身前,飛速地掃了眼站在屋門口的湯杏,便了解了大概。
正巧,湯杏的目光與他掃過來的時候對上,湯杏便感到有些慚愧了,連忙躲開眼往地上的琴殘骸看過去。
她這一出現,倒是打亂了南月回原本的計劃,還把他的琴也給搞砸了。
湯杏雙手合十在臉前,做了個抱歉的動作。
南月回輕歎一聲,轉頭看向已經朝他走來的穀梁君昱。
這小子,自從凶獸之血複蘇後,脾氣多少還是受了影響,比過去火爆多了。
穀梁君昱,我勸你,先冷靜一下,我不就是在門口彈個琴,你不用發那麼大火呀!
穀梁君昱看著他,步步走近,抬手按摩了下手腕,道:你太吵了,我決定親自送你去遠一些的空曠地方,讓你彈個夠。
南月回:你這話說的,你瞧我的琴都給你砸爛了,還怎麼彈啊?
穀梁君昱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微翹,月神琴仙,琴技天下絕頂。說著,他一個側身,衣袖微蕩,便輕輕鬆鬆將埋在他身後的那片狼藉下的古琴給從中抖了出來,破爛的古琴騰在空中,被丟到了南月回跟前。
琴聲上的琴弦竟隨著一閃而逝的七條極細的光而恢複了。
修好了。穀梁君昱道。
南月回:
這琴身現在除了琴弦之外,就沒一處能看的,這叫修好了?
你要我踹你走,還是你自己滾?選一個!穀梁君昱顯然已經很沒耐心,他本來馬上就能聽到杏兒的答複了,可結果竟然就被南月回和他身邊的小丫頭給搞破壞了!
走走走,我自己走。南月回回頭看了眼鈴蘭,見她一直乖巧地躲在他身後,這難能可貴的安分卻讓他完全高興不起來,低頭小聲地咬牙切齒道:嗬嗬,死丫頭,你在君昱那臭小子麵前怎麼就那麼慫呢?
鈴蘭道:因為他厲害啊。
南月回拉著鈴蘭的胳膊就要走:我不厲害了?
死丫頭是仗著他不會傷她?
鈴蘭道:你哪兒厲害了,連個琴譜都背錯彈錯了!笨死了!
南月回冷哼:那給我錯誤琴譜的人,可得笨成豬了吧。
你說誰是豬?
哦,我倒是說錯了,你不是豬,是小豬崽子。
南月回!!!
一高一矮,高的扯著矮的胳膊,吵吵鬧鬧、張牙舞爪地漸行漸遠,可空氣間卻還留有著二人吵鬧的餘波。
本是一件可以讓湯杏鬆一口氣的事兒,可穀梁君昱的臉色卻越來越黑了,走過去,一腳又踩爛了剛剛他自己修好琴弦的琴。
呱噪至極。
湯杏:
穀梁君昱順便又鞭屍了兩下那琴,仿佛把那家夥當成了南月回似得在那兒踩得特別盡興。
湯杏曾經有過疑惑,為何穀梁君昱對南月回有著如此嫌棄的情緒。
穀梁君昱應該是不討厭他的,卻總是很嫌棄他,提防他。
後來,因為鬼神同泣的記憶共享後,她才明白,南月回這個家夥曾經誘騙他下山去逛青樓玩兒。結果青樓卻是他心中的一大陰影
可謂是,非常直截了當的踩了雷。
畢竟在青樓那段日子,他過得很心酸,最後還差點因為青樓被送去官員房後所發生的事而送了命。
所以穀梁君昱的記憶裏,他對許多長輩前輩都是比較尊敬有禮的,唯獨對南月回比較暴跳如雷。
不過南月回也確實不是故意的,因為那次之後,南月回才知道穀梁君昱在青樓發生的事。
本來湯杏還替他叫屈,畢竟不知者無罪嘛。
可誰知道,南月回這個家夥,認為既然對青樓有陰影就應該好好克服,所以又把人誘騙下去!
這才讓穀梁君昱對他的嫌棄徹徹底底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所以湯杏現在隻想送他倆字,活該。
穀梁君昱撒完氣,這才飛身回到湯杏身前,眼含迫切與希冀道:杏兒,你還沒回答我。
真執著啊。
湯杏幹咳兩聲,岔開話題:對了,君昱,雖然我知道南月回曾經是對你做了非常不好的事,不過嘛,你也別老是生氣了。南月回對你沒有惡意的,你老是這麼容易生氣,也傷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