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話就是兩聲野獸撕吼,船上人馬即可就慌得一逼,以為這大妖怪又要開始大開殺戒了!
藍玉緊緊握著船的扶欄,神色看著鎮定,可手心已是泌了不少冷汗。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赫蘿的模樣,眼見著她又開始撕扯夜色無邊的黑霧結界。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黑霧這麼縹緲的東西,它這般徒嘴撕開,足以見得這個妖怪的妖力到底有多麼得深不可測。
該死的是他這次行動並未驚動皇上,他是打算先斬後奏,先立功,且他本來很有信心,不過一個穀梁君昱,隻要拉上整片江湖的各家道門的人,難道還擔心幹不掉他嗎?
他的如意算盤確實精妙,可獨獨漏了個湯杏的存在。
這個橫空出世的女人,確實讓他的計劃進程更加迅速順利,卻也將之帶上了另一條失控的道路。
藍玉回頭,目光急切道:虛妄真人,那妖怪
虛妄真人道:國公大人稍安勿躁,該如何做,我的弟子山薏會把控得很好。
這藍玉不太信任地看了眼虛妄真人,他不是不知道虛妄真人這個弟子山薏的事。正因為清楚,才擔憂。
山薏的實力與年紀放一旁不談,首先她肯定沒有威望,不然也不會有那些讒言。
一個沒有威望的人,又如何去驅動一個門派的人為她俯首稱臣呢?
此時,一直不見蹤影的影殺門人從船後方走出來,笑著說道:國公爺不用擔心,那妖怪的妖力確實深不可測,不過我們影殺門的宗主的獨門幻術,可不是能這般愚蠢的方式就能破的呢。
虛妄真人抬眼看了看這個三殺派的小輩,因此人身上的戾氣過重而蹙了蹙眉頭。
晚輩見過虛妄真人。
不必多禮,如今道門人才濟濟,道門倒也五花八門。
虛妄真人話裏有話,三殺派的術到底多邪門,江湖誰人不知。而虛妄真人又是個傳統道係,對這等歪魔邪道更是不喜。
藍玉才懶得管他們門派之間的成見,問道:這幻術可還有其他什麼門道?
那小輩道:國公爺莫要著急,很快您就知道了。
藍玉懷疑地又朝著島嶼那邊看去。
赫蘿不斷地在撕扯著破口,可令人驚愕的是,這夜色無邊的黑霧竟又凝聚了回去,將撕開的破口給回補上。
如此一來,它撕開一口,便長回去一分,一來一去,根本沒個盡頭,它奮鬥了半天也沒將這幻術結界破除。
湯杏望著這個情景,對著赫蘿說道:你別再白費力氣了,顯然需要另辟捷徑才能解開這幻術了。
赫蘿焦急中帶著隱隱的恐懼:可是!可是如果我不繼續這樣咬開它,杏大人就沒有機會出來了!
湯杏疑惑道:怎麼會出不來,赫蘿,這術到底有什麼問題?
赫蘿回答道:杏大人您這是在說什麼呀!這個術本就是鬼差才能使用的術呀!
湯杏仿佛被一大銅鑼狠狠地拍上了腦袋,一時吃驚得頭暈目眩。
你你說什麼?!
赫蘿道:是呀杏大人,這個術您也會呀!您怎麼就不認識這個術了呀!
我?!湯杏下意識就要說她會個屁,結果給憋回去了,這個術用得太半吊子了,我一時沒認出來。
啊,杏大人真的好厲害,您不說我都沒發現,確實和《罪恕》有些不同呢!赫蘿恍悟感歎,罪恕是帶著人類看見自己最原始的罪惡,這個夜色無邊隻是在引起人的傷心事!
湯杏:
這赫蘿是真傻假傻,分析得那麼頭頭是道?
劍魔見湯杏朝著這妖怪妖言妖語的,那妖怪還一吼一吼的回複著,感覺自己像是身在神秘的原始森林。
然後看著森林裏美麗的妖精和森林裏可怕的野獸進行著詭異的對話。
美麗與可怕的衝擊,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鮮,一時都忘了說話。
而島外的人,也被赫蘿這一聲又一聲的唷嗬震撼得心律不齊,氣都吊到嗓子眼兒,生怕這一直亂吼的妖怪一個心情暴躁回頭就衝過來朝著他們噴火玩兒。
全場最淡定,湯杏莫屬。
她氣定神閑道:來,你快告訴我,罪恕是怎樣的術。湯杏看著這破口又開始縮小了,又道,你順便一邊咬一邊告訴我吧。
赫蘿道:可是杏大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呀!赫蘿應該先救您出來才對!
湯杏看了眼劍魔,離開了他的攙扶,抱著手臂道:你急什麼,就算你要救我,你怎麼救我?徒嘴撕到現在了不也沒讓我出來嗎!
赫蘿道:您可以飛出來呀!
湯杏:
湯杏撇撇嘴,想起除了自己還有穀梁君昱、南月回等人還被困在‘夜色無邊’內,怎麼著也不能自己出去了,出去了還能不能進來都不知道,況且留在這裏麵說不定比較容易能遇上施術者,破除幻術的可能性也會比在外麵大很多。
不飛,這裏麵不是隻有我一個,這術不徹底解除,我出去也沒用。
嗚赫蘿無奈地皺了皺眉眼睛,仿佛要哭了,杏大人您快出來吧,這個半吊子的罪恕萬一也有完整的罪恕的兩個時辰的封印就不好了呀!
兩個時辰的封印?
身旁的劍魔聽到這句話,瞳孔一縮。
湯杏心細察覺,朝著赫蘿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罪恕隻有兩個時辰的逃出時間,若是不出來,就會被一直關在裏麵,直到被困在罪恕中的人承認並接受自己的原罪,且陷入絕望才能被放出來。
湯杏頓了頓,立刻想到身旁的劍魔,朝他問道:你的生死之交沒有告訴你這個術很危險,你不能來嗎?
劍魔頓了頓,顯然清楚她在說什麼,微微點點頭,淡然道:他當然說過,隻是,我不在乎。
說罷,劍魔望著她的眼神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清澈而明亮,像是雨後青空碧河,海納百川。
湯杏有些為之動容,這個老人,好像對著鬼使杏有著非常神聖的情感,這讓她感覺方才的利用和欺騙,褻瀆了他這份純白的感情。
我的時日本就沒剩多少了,不過就是個期頤老頭,隨手兩腳一蹬就要下黃泉了,並不在乎早死晚死。
湯杏靜默了會兒,垂眸:抱歉忘了你。
杏大人可千萬別這麼說,能再在有生之年見到杏大人一麵,我以知足,不枉此生了。
生不逢時,潦草一生。
湯杏鄭重地望著他:易心,我答應你,等你下輩子,我不會再忘記你了。
‘易心,你這個小鬼,別的不學好,倒是學人家玩兒魔道?’
‘好像輪不到你這老大姐來管吧?’
‘你叫誰老大姐?誰救了你那麼多次的啊?你良心被吃了啊?’
‘又不是我讓你救我的!’
易心覺得過去那些因過於久遠而有些模糊的記憶,好像都漸漸清晰起來,帶著最溫暖的光,引著他停下腳步,停下思緒,隻想就這麼看著,沉浸在曾經的日子裏。
杏大人劍魔露出微笑,好久沒聽您叫我名字了。
往事如河,思念如刀,壽終正寢時,就像是走馬燈般曆曆在目。
杏大人,我這輩子啊沒為您做過什麼如今,杏大人想守護的,便是我想守護的。
湯杏愣了下:你?
劍魔的微笑像是劃破黑暗的長虹,整個人都發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笑容的顏色,更是靈魂的顏色。
你湯杏語不利索起來,你、你你這是?
赫蘿道:杏大人!您看您身後!
湯杏順著赫蘿的話看去,隻見身後竟然也裂了道縫,縫越裂越長,甚至見不到頭。
他來了
劍魔的聲音變得有些深遠,明明就在湯杏的身旁,可聲音卻似是相隔千裏。
劍魔?你到底怎麼回事?湯杏不安地問道,但心裏已經漸漸有了一絲明了。
不會是
那條裂縫徹底斷裂開來,一道雪色劍光從裂口中勢如破竹地衝飛出來,帶出一陣強韌的劍風!
湯杏被吹得後退了兩步,劍魔卻安然處之。
那劍風上的靈力,湯杏太熟悉了
穀梁君昱。
湯杏心中念出了他的名字,而裂口中,也走出來了一道玄色人影。在這片縹緲的白晝中,像是白紙上的一點黑墨,像是烽火狼煙中走出來的戰神,成了唯一的中心。
湯杏見狀,又驚又喜,可見他粗喘著氣,似乎很疲憊的樣子,又擔心起來。
他這般出現在此,是不他自己破除了夜色無邊幻術的困境?
想及此處,湯杏便聽他一聲冷哼,諷刺地說道:這種水準的幻術都想困住我?看來我還真是被小瞧了呢。
真是個狂妄的小子劍魔悵然中帶著一絲驚訝。
悵然使他想起曾經的自己,驚訝是因穀梁君昱頑強的精神力。
這是要何等的精神力才可靠著自己破除幻境走出來,就連湯杏都曾一度受到影響。
穀梁君昱抬眸,目光直直地鎖定在了劍魔身上:哪來的老頭?
劍魔:
湯杏:
劍魔道:小子,你的身體很糟糕。
湯杏道:你連這個都知道?
穀梁君昱在二人間來回看了遍,心有不悅,蹙緊了眉,反問道:你是誰?
劍魔不答反倒朝他挑釁地揚手,道:把你的劍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