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蘇再次對上那雙眼睛,仿佛與七年前那夜黑暗中的眼睛重疊。
怔怔的看了很久,勉強回過神後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大概一個多月前,在港市。”景繼寒看著小女人一副神遊天外還沒有魂魄歸體似的茫然神情,將人納在懷裏沒放開:“因為楚尚東的出獄申請,看見他隻言片語間提到了七年前關於你逃去了濱海路附近。”
忽然在景繼寒口中聽見楚尚東的名字,時蘇下意識渾身繃緊了一下,再又忽然想到了什麼,而又漸漸放鬆,看向男人深沉溫和的眼裏:“楚尚東本來是要減刑,但他沒出來,後來他出監獄後我小心防備了很久,卻發現他始終沒來找我,我還以為他是真的改過自新換了個其他地方去生活,難道……是你……”
景繼寒掌心撫在她背上,給了她足夠的放心與安全感:“他們父子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原來是他。
怪不得楚尚東沒有來找過她,她表麵上不願看出破綻,但心裏其實一直在隱憂,在想楚尚東出來之後會不會潛伏在哪裏,會不會哪一天忽然出現,將她所有表麵上的鎮靜平穩打碎,會不會被那些年深日久的噩夢擊潰。
可原來她唯一的陰影和恐懼所在,早已經被他解決幹淨了。
她連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都不清楚,他便已經出了手。
時蘇長長的吐出了一口積了多年的濁氣,仿佛整個人瞬間踩在了雲端,不再有負重感,但一想到在港市時發生的事,不由的嗓音發澀:“是不是紫金花酒店出事那天……”
“那天我的確也在受邀之列,參加百歲老太壽宴並不在我行程計劃之內,本意是不打算去,但知道你當晚會去酒店二樓。”景繼寒如實道:“帶著對七年前那晚的疑惑,我是想親去自找你套幾句話。”
時蘇抬眼:“所以最後話沒有套成,卻差點陪我一起命喪當場?”
男人輕笑:“傷是真的傷,疼也是真的疼,換你來親自伺候了幾天,也算值得。”
時蘇有些哭笑不得,更多的是心下的那些後怕在一瞬間被撫平,如果當天景繼寒沒有來,如果她當時真的出了事……不要說是今天那些在黑暗中破夢而來的一切,單單說時綿綿,她都不知道孩子以後要怎麼辦……
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原來綿綿真的有爸爸,綿綿的身邊不隻有一個需要努力堅強生活的媽媽,她真的有爸爸,曾經離她很近很近,綿綿很喜歡很喜歡的爸爸。
時蘇說不出來是激動還是想笑,猜到景繼寒肯定是已經見過了楚尚東,他一定是早就確定了。
她紅著眼睛問:“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男人忽然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低笑,垂眸看她通紅的眼睛,沉聲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一個人硬撐?在我想要將你們母女護在自己身後時,頭也不回的帶著綿綿離開?你不夠信任我對你和綿綿的感情。”
“不是不信任,我……”
“我已經錯過自己女兒出生前後的一切,錯過了她呱呱墜地後的整整四年,我沒有親眼看見她學說話學走路,沒有看見她的成長,最後你又硬生生讓我們分開了兩年,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
“……”時蘇終於沒能忍住眼淚,直接滾了下來,她吸了一下鼻子,紅著眼睛看他,卻發現自己竟然語言失靈了一樣,無論是解釋還是反駁的話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