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清說:“五少爺,袁將軍他……”
“那你把我的命拿去好了,”安元誌跟向遠清說:“我一個人活著,我死了沒事,他不能死啊,他死了,他家人怎麼辦?袁威他……”
“元誌!”上官勇晃了一下安元誌的肩膀,道:“你這樣袁威就能活過來了?!”
安元誌聽了上官勇的話後一愣。
向遠清忙就抓住這個機會跟安元誌說:“是啊,五少爺,袁將軍已經去了,你不能讓袁將軍走得不安啊!”
“你告訴我,”上官勇按著安元誌的肩膀道:“是誰害了袁威,這個人是誰?”
“這不可能,”安元誌卻還是陷在自己的世界裏,像是在自言自語地道:“他跟我說話的,他跟我說對不起,他跟說我對不起的啊!”安元誌嘶聲叫喊了起來,這聲音在雨夜裏聽著,痛苦且絕望。
向遠清長歎一聲,站起了身,背對著安元誌站了。
上官勇沒有試圖再跟安元誌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安元誌。
安元誌自己伸手試了試袁威的鼻息,又晃了晃袁威的身體,一個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的人,又如何會回應他?“袁威?”安元誌又喊了袁威一聲。
上官勇伸手替袁威理了理亂了的發髻,將沾在袁威臉頰上的碎發一一順到腦後。
安元誌呆呆地半跪著不動。
上官勇用手擦著袁威的臉,很仔細地將袁威臉上的血跡一點一點地拭去。
袁威的神情很安祥,雙眼微合,看不出痛苦,當臉上的汙跡都不見了後,袁威還是那個英俊的,總是被安元誌們笑話,比自己媳婦漂亮的袁威。
向遠清平複了自己的心緒之後,回頭再看身後時,看見了袁威被上官勇打理幹淨了的臉,向遠清就在心裏想,這是多麼年輕的一個人啊。
安元誌也看著袁威的臉,突然就跟上官勇道:“是白承澤。”
殺意頓時就充斥了上官勇的心頭。
“是白承澤,我要殺了他,”安元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語無倫次地看著上官勇說:“袁威沒死,是白承澤,我要,我要殺了白……”
“噓,噓,”上官勇捂住了安元誌的嘴,把安元誌摟在了懷裏,低聲道:“不要說,放在心裏,什麼都不要說了,放在心裏,放在心裏就好了。”
想像中的恫哭聲沒有從上官勇的懷裏傳出來,安元誌隻是身體抽搐了一下。
上官勇感覺到有粘稠的液體浸濕了自己的手心,忙鬆開1;148471591054062了手。
向遠清也半跪了下來,從上官勇的懷裏接過安元誌。
鮮血從安元誌的嘴中湧出,將向遠清的手很快就染紅了。
“他怎麼了?”上官勇急聲問向遠清道。
向遠清大聲命自己的弟子把藥箱拎過來,一邊把安元誌的脈,一路從息龍山用內力護著袁威的心脈直到方才,安元誌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了。
萬裏之遙的京城衛國侯府裏,嬰兒的啼哭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女子。
小嬰兒在娘親的腹中沒待滿七月就匆匆來到人世,出生時小貓崽一樣,看著就是養不活的樣子,隻是經過大人們半個月的精心喂養,小貓崽子變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寶貝。
很信命的娘親還抱著兒子找白馬寺裏的大和尚看過相,慈眉善目的大師說這孩子命中缺火,所以安太師給這個孩子取了一個單字名煥。
“小煥兒怎麼了?”袁威的媳婦從床上坐起,將哇哇大哭的兒子抱在了懷裏,輕聲哄著。
窗外的京都城下著小雨,一扇沒有被關死的窗被風吹開,寒風灌進屋中,將床頭的燈燭吹滅了。
抱著兒子走到窗前關窗,袁威的媳婦看著窗外連綿的細雨,突然跟還在小聲抽噎的兒子說:“方才娘夢見你那個還不回家來的爹了,就站在娘的跟前,”說到這裏,袁威這個出身農家的媳婦很有些羞澀地一笑,說:“娘看到好多花呢,一地的花,你那個爹就看著娘笑,這是什麼夢?是你爹快要回來了嗎?”
小嬰兒哭過之後,在娘親的懷中沉沉睡去。
婦人卻猶自自言自語,“太師寫的信應該要到你爹的手裏了,他還不知道我們小煥兒呢,知道有了我們小煥兒後,你爹一定會高興壞了,就是不知道你那個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細雨紛飛,輕薄的霧氣讓屋簷院落都顯得朦朧,婦人入神地看著窗外,回想起方才的那個夢境,嘴角露出了泛甜的笑意。
一輪明月下,往雲霄關送信的信使,騎馬披星戴月地奔跑在無人的官道上。
瓢潑的冷雨中,袁威靜靜地躺在雲霄關南城的城樓上。
一場大戰過後,關外的荒原上屍體如山,血會幹涸,屍體也終會化為白骨。
妄緣盡逐空花落,猶是春閨夢中人。
誰是誰的夢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