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璋此時心思已定,便將孟氏拉回正房,請繼父和親娘都上坐,他恭敬地坐在二老下首。

柳庭璋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目光炯炯看向眼前父母,鄭重說道:“爹,娘,我想讀書,想要像是爹一樣,參加科舉,考中秀才,甚至更往上。”

少年暗沉的聲音回蕩在房內,擲地有聲。

這是柳庭璋第一次明確說出自己的向往,不同於隻在心中暗想,話一出口,他覺得一陣輕鬆,靜靜等待父母的答複。

少年一身精瘦,肩胛骨高高支棱出有些顯短的上衣來。他端正坐著麵向秦秀才和孟氏,雙手放在桌麵上相互搭住小臂,像是學堂裏最乖巧的學生。麵孔和雙手被日頭曬得黝黑,手臂顏色倒是能看出幾分白皙的底子。

他眉目之間已經有了堅毅之色,正緊緊抿著厚實雙唇,高挺的鼻子微微翕動顯現出他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孟氏有點不知所措,隨口應道:“璋兒想做什麼都行。隻是考秀才,會不會太難?”

秦秀才對孟氏搖了搖頭,左手拇指和食指上下撚著自己黃黃的短須,斟酌著字句說道:“要是肯下苦功夫,考秀才倒是不算可望不可即。璋兒若是果真想考,我這裏的書是夠用的。”

“但是要考秀才,需要將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才行。“秦秀才解釋一句,轉頭看著柳庭璋繼續說道:“要不然就是付出足夠的時間,十年八年都有可能。要不然就是頭懸梁錐刺股,日日苦讀不輟,將自己的一日當成別人的三日來用。璋兒,你想好了麼?”

柳庭璋想著,他畢竟白日裏要去鋪子上工,那便付出其他時間吧,聞雞起舞,鑿壁偷光,比別人少睡些時辰,日長天久,苦讀不輟,總能積累出效果的,因此深深呼吸後,向著父母重重點頭。

從此後,孟氏為他準備亮亮的油燈,擠出錢來買紙,成了應有之義,秦秀才更是自覺自發地教他認字。

小郡主看著桌上的紙張,時而麵帶微笑,時而寫些奇怪的字句,伺候她筆墨的丫鬟識墨、識硯已經有些習慣了。

不多久,小郡主就會讓她們將這些紙張拿去毀掉,撕了也罷,燒掉也行。雖然不明白主子這樣子的舉動,既非練字也不是抄書,到底是在做什麼,不過丫鬟們深知“不能質疑主子命令”的原則,隻是沉默執行。

今日午後,顧采薇明顯興奮,低聲喃喃自語:“收徒了,該讓他先練字才行,字如門麵,他現在這筆字可拿不出手。不過隔空指導,不能糾正動作,這可怎麼教?”

識墨沒有聽清楚,輕聲問道:“郡主有吩咐?”

顧采薇搖搖頭,先說:“不是對你們說的。”又想起什麼,隨口吩咐:“我今後用紙肯定不少,再用宣紙有些糟蹋了,傳令讓采買的人,買些便宜的紙張來。”

識硯接了句:“細麻紙可能行麼?郡主。”

顧采薇點點頭。就在這時,書房外有丫鬟稟報,哥哥們回了王府,要來看她。

顧采薇走出書房,在院中與四個哥哥迎麵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