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2 / 2)

因此,當務之急是扶棺回京,等到了誠王府再進一步安排今後事宜。

誠王妃安排著,簡單收斂了誠王遺體,沒有坐等皇上或者誠王府傳回來的音信,她們一行便出發下山,甚至連行李都不等,留下信得過的多年管事,由他負責善後。

這樣一來,誠王妃、顧采薊、顧采薇在路上不知名的打尖小店用過了自備午飯,稍待修整又繼續趕路,還不知道皇上又對信下了旨意。

漸漸地,黃昏了,落日像是一個舍不得退場的老人,固執地守在西邊天際,然而到底光線一點點昏暗了起來。

她們這一行簡短的車隊,兩輛馬車處在中間,前後近十個侍衛騎馬圍著護送,馬嘶車行,路上黃土飛揚著,迷離了馬上之人的視線。

誰都沒想到誠王就此仙去,在山莊上,根本一時之間找不到棺材。

之前為了盡快出發,一切精簡,誠王妃和顧采薇同乘一車,空出一輛馬車來放置誠王遺體,顧采薊帶著幾個下人在車上守護著。

要是依著顧采薊以往的性子,他必然是要騎馬前行,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

目睹父王過世,他除了當時獨自跑出房門,不過片刻即回,瞬間長大一般。他雙眼雖然通紅,但是能夠聽著母妃的吩咐,利落精幹地安排車馬,後來更是主動請纓,願意在路上,陪伴在父王一片死氣、發僵發硬的遺體旁邊。

畢竟是發生了這樣令人悲痛又突如其來的喪事,侍衛們沒有交談,馬車上的主子們更沒有說話的心思,隊伍一直沉悶地行進著。

直到聽聞路旁傳來嘶啞的聲音:“不孝子信,前來為父王送行!”

誠王妃和顧采薇都有些困意,母女分別靠著車壁在打盹,聽到突如其來的叫聲,兩人立刻從半夢半醒中回神,彼此對視。

誠王妃嗓子同樣沙啞,剛吩咐了丫鬟下車去探看詳情,車外已經有侍衛稟報,正是信跪在黃土路旁,請求再見母妃一麵。

顧采薇貼心地扶著母妃手臂,支撐著聞言起身卻跌跌撞撞的誠王妃。母女二人前後下了車,一眼就看到,道路側前麵,那熟悉的人形輪廓。信緊繃著身子,與他身後不遠處悠閑吃草的馬兒形成鮮明對比。

斜陽餘暉給信的身子描上了一層金邊,遠遠看著還有些晃眼。

顧采薊和顧采薇,一左一右陪在誠王妃身邊,一同走向前,信自然是看到了他們,放才還跪得筆直的身影開始快速向著他們膝行移動,雙腿都不曾離開地麵。

四人相聚,麵麵相覷。信二話不說,對著母妃磕了三個響頭,弟弟妹妹們側身避開。

信再度跪直,未語淚流,向母妃請罪。顧采薇這才看到二哥,幾日不見,已經麵色蒼白,雙目紅腫,唇上裂口,一身布衣還風塵撲撲,總之憔悴又狼狽。

一瞬間,顧采薇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幹涸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迷糊了視線,二哥這是怎麼了?

誠王妃自然對捅破天的二子有氣,自己碎步向前,高高舉起手來準備捶打眼前之人。

臨了卻心軟,她左手手掌半拍半撫在信的背上,右手食指戳戳二子額角,嘴裏恨聲說:“你這孽子!惹了你皇伯伯生氣,不好好在府反省,等著接你父王遺體,又跑到這裏裝什麼孝順樣子?”

不過這樣一來,姿勢就拉近,成了誠王妃摟著信入了懷抱之中,她的眼淚如同散落的珠子一樣,滴在了信的發間。

今日忙碌間隙,誠王妃其實還記掛著二子被奪爵奪姓一事,已經與幼子女說好,今晚入京,明日就一大家子一同進宮,一是正式向皇上報喪,二是為二子求情。

誠王妃還說顧采薇讀書多,會說話,讓她仔細揣摩揣摩,明日務必哄得皇上回心轉意才好。

至於誠王妃自己,則計劃著晚上到府,好好訓誡二子一番。不料卻在這荒郊野外、暮色四合之時遇到了。

信痛哭失聲,將皇上今日逐他出京的旨意說出,因此不能等在王府中,為父王送行了。他才撿了此地,倉促拜別,之後就要趕赴孟州了。

噩耗接二連三,誠王妃頹然垂下雙臂,半晌無言。

顧采薊聽得氣惱,好歹知道左右看看,隻有自家人,侍衛們都在遠處,才開口嘟囔道:“父王屍骨未寒,皇伯伯就這麼對二哥,太寒人心了。”

顧采薇淚眼婆娑,心下明白,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成為定局,憑他們誠王一係的人,是改變不了了。自己還能為二哥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