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過了將近兩個月,從天氣反常飄雪的正月十八到了春意正濃的三月十五,恰是誠王府的龍鳳胎顧采薊、顧采薇的十四歲生辰。
穠桃豔李次第開,嫩柳老槐盡綻綠,春日裏萬物生發,人們總算覺得舒展,相互辦宴赴宴變多,豪門貴胄的八卦軼事傳得越發廣泛而迅速。
本來,四月裏,二皇子要風光迎娶當朝碩果僅存的異姓國公家嫡孫女是最大的新聞,畢竟一來是四年前的聖上指婚,同時指婚的大皇子夫婦連孩子都生兩個了。
二是妻大夫小,相差兩歲,在貴族圈裏頗為少見,眾人都伸長脖子要看二皇子如何待妻呢。
三則,這檔子婚事對於太子之位的歸屬,仿佛是定錘之音。眾人不敢多議論,往往意在言外、以目示意,但是都認為二皇子婚後將如虎添翼,當儲君更加名正言順了。
然而,異軍突起一般,誠王府的直郡王近來明火執仗地與大皇子對上了,成為人們更大的談資。
直郡王不愧是年輕人,肆意汪洋,毫不客氣,公開在經營方麵,將大皇子手下人經營的一些京城商鋪擠兌地關閉歇業,摧枯拉朽,幹脆利落,一下子吸引了各路有心人的注意。
更有甚者,直郡王與大皇子兩人的車架有一次在街市上相遇,按照慣例和禮儀,都是大家禮讓皇子的,但是直郡王這次就是不露麵、不繞道、不回避,就那麼直愣愣地擋在路當間,像是無聲對峙,又冷又硬。
大皇子那邊等了許久,派出得力管事上前商議說好話都無濟於事,最後以大皇子車架悻悻轉頭離去而告終。此事落入無數人的眼中,自然各有揣測。
可惜的是,大皇子先前大半年對顧值的種種進逼,都是用的小伎倆、小手段,因其不上台麵,反而很好地隱藏了他自己。
所以,京城流言風向隻有半截子,都說顧值這個小小的郡王隻怕是失心瘋了,突然處處針對起無辜的大皇子來。聯係到顧值的鐵杆好友二皇子,以及未來嶽家背後的三皇子,也或許其所謀甚大?
柳祭酒年近七旬,發須皆白,幹瘦駝背,人倒是很精神康健。在三月十五這日,親自攜老妻登門,為愛徒幼薇郡主慶賀生辰。
一口牙掉得不剩幾顆,柳祭酒吃著幼薇郡主親手奉上的軟爛肉羹,覺得十分適口,香濃暖胃,笑眯了眼睛,因為又要帶著藏頭露尾之人而生的不耐,頓時煙消雲散。
他對側旁的外孫擺擺手說:“去吧,想找誰就找誰去,能勸就勸幾句,他對上你們這些人,其實和雞蛋碰石頭沒有兩樣。”
顧采薇早就注意到了,柳祭酒一如既往輕車簡從,進王府時身邊隻有柳夫人和一個低著頭的小廝相伴。
柳夫人去陪母妃說話了,小廝隻管站在柳祭酒身後陰影處,既不出聲也不上前服侍,直到顧采薇應從柳祭酒的要求,揮退下人,小廝才抬起麵孔,直視顧采薇,正是下個月的新郎官——二皇子顧珩。
顧珩看著許久未見的堂妹,婷婷嫋嫋,勻稱秀美,鴨蛋臉嬌小細白,麵目越發清豔,杏核圓眼,遠山長眉,配合著挺直鼻管,軟菱翹唇,組合出一副嬌憨天真卻惹人探究的姿色來,真是怎麼看都驚豔,他作為同姓堂兄看著都要呆愣一瞬。
想起自己快要十九歲的未婚妻,顧珩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安慰自己,娶妻娶賢罷了。
顧珩清清嗓子,拱手笑道:“薇薇見笑了。二堂哥近來被你大堂哥派人盯得緊,才出此下策來見見值哥。祝你和采薊生辰安樂,賀禮應該是我母妃安排的,送到了吧?”
顧采薇看見顧珩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來意,輕巧蹲身一福還禮後,方才開言:“二堂哥有心。王府裏還是人多口雜,不如我請三哥過來,你們在此敘話吧。隻怕四哥知道你來,也想見你。”
她雖是正常發聲,依然改不了聲音甜軟,像是撓著聽者的耳廓,柔柔癢癢。
顧珩忍住揉耳朵的衝動,點點頭,托請顧采薇找來顧值、顧采薊。
不一會兒,姓顧的兄弟三人齊聚一堂,相互捶肩搭背、稱兄道弟,親熱之情溢於言表,柳祭酒和顧采薇師徒含笑看著。
顧采薇提醒了一句:“哥哥們,午宴快要到時辰了,下人們一會兒就來催請,你們有話快些說。”
顧珩連忙接話:“薇薇說得是。值哥,我這趟專為你來的。你近日風頭太旺,得罪我那兄長極狠,好像都被他發動手下人上表參奏了,父皇隻是留中不發而已。值哥,我知你忍他多時,何不再忍忍,等我有權了,自有抗衡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