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初到南韁(2 / 2)

想來也是,李忠這個監軍的身份本來就尷尬,再要指手劃腳的瞎出主意,仗打勝了還好,萬一敗了,他不隻在皇帝那裏不好交待,就連杜益山那裏,也一並得罪了,此外還要落個太監禍國的罵名。

何苦呢。倒不如像現在這樣,推的幹幹淨淨,日後就算打敗了,也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杜益山與李忠談笑幾句,心中也算有了主心骨,免得這邊打仗,那邊還要惦記著背後有人捅刀子。

晚間回了營帳,裏麵空無一人,方雲宣還沒回來。

杜益山不由苦笑,自從來了軍營,自己就與方雲宣聚少離多,見麵都是來去匆匆,有時說不上幾句話,就會被戰事打斷。

方雲宣不讓杜益山多費心顧他,每日忙著夥頭軍中的事,竟比他這個軍中主帥還要忙上幾倍。

一到軍營,方雲宣就主動攬下夥頭軍的重任,戰場上他幫不上忙,隻能在後勤補給方麵幫杜益山分憂解愁。

軍中足有三五十萬人,每日吃飯就是個大問題,大鍋飯做出來,分到每個士兵頭上,也不過就是兩個粗麵饃饃,和一碗飄著些許油星的素菜。

打仗是最費體力的事,何況這些兵將中還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北方,在南韁水土不服,不是腹瀉不止,就是全身起疹子。那疹子能從胸前長到後背,還不能撓,一撓就破,一破就化膿潰爛,流出來的膿水沾到好皮膚上,馬上又起一大串又紅又癢的膿包。

渾身又癢又痛,士兵們每日在潮濕中疾行奔襲,光是殺敵平叛就要耗費很多精力,如今還要受這些疹子的侵擾,真是苦不堪言。

軍醫也沒法子,這是內毒,隻有等它自己發散出來才行,湯藥、草藥都隻能起個幫助發散的作用,喝了之後,也隻是讓那些疹子發的快些,過程更是難受。

方雲宣冥思苦想,想起魚腥草能清熱解毒,對膿瘡最有效用,而且極易找到,來時的路上就在山野裏見過不少。

急忙帶人去把所有能找到的魚腥草都采來,洗淨後,摘取莖葉,熬成魚腥草粥,或搗爛了和進麵米分裏,烙成煎餅,剩下的就加進糯米米分裏,上屜蒸熟,做成糍粑,散給生病的將士吃。

軍中的大鍋飯向來難吃,一打起仗來,能有口熱湯熱飯吃就算不錯了,誰還挑剔好吃還是不好吃。這些將士多年征戰,也早就習慣了這樣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可自從方雲宣來了,軍中將士就覺得他們的夥食待遇大為提高,倒也不是頓頓都能吃到雞鴨魚肉,而是味道和菜色上,都有明顯的改善。

比如從前每日兩餐,早上是一碗清粥,兩個棒子麵窩頭,晚上是一碗大雜燴和兩個粗麵饃饃,隔三五日能有一頓肉吃。這已經算是好的了,他們在前方打仗,才能有此待遇,若隻是留在後方駐守邊關,那些普通士兵都是頓頓清水煮白菜,連個油腥也瞧不見的。

現在則大有不同,每日雖然還是一碗清粥、一碗大雜燴,可粥和菜裏麵的內容卻大有變化。

原本粥裏隻有大米一種,清湯寡水,一碗粥清亮得能照見人影,而現在除了大米粥,還有粳米、粟米、糯米等等,粥裏的內容豐富許多,湯汁濃稠,粥碗能立住筷子,裏麵的米粒能冒出碗邊,偶爾還能多些花生、紅棗之類的東西。

晚上的燴菜就更為豐富,天天都能吃到兩塊肥瘦得宜的燒肉,連魚蝦都能常常看見。

將士們都知道軍中來了一位新大廚,就是他跟李忠軟磨硬泡,提高了軍中的夥食待遇。

杜益山哭笑不得,要多幾個像方雲宣這樣的大廚,一場仗打下來,國庫裏的銀子都得花塌了。

方雲宣卻不以為然,吃不好哪能打勝仗?再說這些士兵有許多都在病中,每日住在十幾個人的營帳裏,天氣又悶熱潮濕,體力消耗又大,本來身體就吃不消了,要是吃的方麵再跟不上,每天清湯寡水,頓頓稀粥、鹹菜,沒幾天人就得垮了。

所以,這方麵的銀子,是省不得的。

杜益山坐在桌案後,想起方雲宣前些日子跟他一樣一樣的算帳,不由露出一點久違的笑意。

方雲宣還沒有見過真正的惡戰,過去幾場遭遇戰,在人數上他們就占了很大優勢,未戰先勝,自然是輕輕鬆鬆的就過來了。可再往後,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真正的戰爭是極其殘酷的,哪裏還容得方雲宣如此從容的去做什麼熱湯熱飯,真打起來,所有輜重都要隨時拋棄,輕裝簡行,直搗黃龍,有時連鍋灶都是要扔了的。

戰爭,永遠都是以勝利為目的,這些士兵過的如何,吃不吃得飽,死了多少人,都不是興起戰爭的人會去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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