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6 流浪·傷痛·消逝(1 / 2)

陽光帶著一種太過於幹脆的味道,公交車站邊的報亭周圍的地上撒了水,被陽光照出一種純粹的味道,這個初夏清爽的早上,看著左手邊遠遠駛來的公交車,已經六年了,今年我大學畢業半年多了。早上接到夏亞的電話要我去她那裏一趟,今天陸蘇從巴黎回來,畫展結束了,聽夏亞的口氣好像很順利。

上個月張天辰和陸蘇結婚了,說是去巴黎參加畫展說白了就是度蜜月去了。林黎做了半個企業家了,她媽媽給了她大筆的錢揮霍,我們都是不抱希望的,誰知道她還是個招財的貓,她家那個半死不活的經濟娛樂公司在她的包辦下養活的那幾個新人都是不錯的苗子(好長的句子)。夏亞說林黎下午也去,就是白天沒有時間所以下午盡早去。

我上了公交車用公交卡刷卡後就找了個座位,現在剛剛過了北京的交通高峰時段。人不是特別多,上了公交車我就開始犯困,到夏亞那裏並不是太遠,所以我盡量不睡著,手機抽了一下瘋,我拿出手機,是夏亞的短信:“苗燦,你去幼兒園接下扣子。”我看了一眼報站牌,我運氣真好,下一站就是扣子所在的幼兒園。我走到車的後門,開了門我就下了車。

扣子是寇老師和黃慧敏的孩子,六年前,黃慧敏在一個午後衝進了自家的廚房,殺死了她的丈夫後生下了扣子。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是早產,他媽媽受了很大的驚嚇於是生下了他,當時全校都在議論,如果不是扣子出生,黃慧敏可能會把寇老師大卸八塊。

黃慧敏因為被醫生查出是精神有問題所以沒有判死刑,但是要在監獄裏呆到很久很久,扣子被別人領養了,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三下兩下扣子就到了夏亞的名下,她說是經過正規渠道的,寇老師死的那天和扣子出生是同一天,九月十日教師節。

夏亞就帶著扣子考上了清華大學,記得高考臨近的時候夏亞因為沒有時間照看扣子請了兩個保姆把我們那裏弄得像是個嬰兒室,到處都是玩具,林黎就想是進入了童年了一樣,天天弄一個奶嘴放到嘴裏,說這是追憶童年,夏亞一出現,她就把奶嘴光速的塞回到扣子嘴裏,夏亞因為這個事情和林黎打了架,夏亞的理由是林黎髒,說扣子正在長牙會對牙不好的。

“你好,我是來接寇小飛的。”我對幼兒園的老師說。

“燦燦阿姨!”正在玩老鷹抓小雞的扣子,突然從一群“小雞”裏跑了出來。他滿頭大汗的,黃色的小T恤上畫著奧特曼,他最喜歡奧特曼了。他一下撲到我的懷裏,抓著我的牛仔褲,我和扣子的情誼說起來就深多了,大學四年,因為我和夏亞的學校僅僅隔著一條街,所以我們住在一起,扣子這幾年都是我和夏亞帶大的。

幼兒園的阿姨和我太熟悉了就說:“今天怎麼這麼早?小車幾乎是把他剛剛接來呢。”

“小飛的兩個姨姨今天終於有空,說要聚聚,想讓他回去。”我笑著答道。

“黎黎阿姨和蘇蘇阿姨回來了麼?”扣子在我的腳邊蹦來蹦去。

在幼兒園簽了字就帶著扣子往家走,扣子今年九月就可以上小學了,這孩子和夏亞一樣特別聰明,數學十分有天分,他的親生父母都是語文老師,偏偏和夏亞一樣學的這樣有數學細胞。夏亞和成潔的婚禮就要開始了,我想這次大家一起聚會就是要正式通知我們他們結婚的日期吧。

可是,我卻是最早一個結婚的人,我和範博在今年春節結了婚,當時我們並沒有畢業,我現在留校做了助教,攝影係的苗助教。

老天沒有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結婚一個月後,我懷了範博的孩子,得知這個消息才四個月,範博就在一次外景地喪命,搭場景的腳手架倒了,掉了下來,他的整個身子卡在下麵,腳手架是鋼管做的,血就像是抽血一樣的流出來,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斷氣了。等我見到他的時候……應該是屍體的時候,他身上搭著白色的單子。之後的一個星期我就把孩子墮了,體會了當年陸蘇的痛苦,出手術室的時候我一直哭,不是因為痛,因為那個孩子,大夫說我的孩子不能生下來,因為我和範博都是攝影工作者,長期處於輻射中,那個孩子不健康。

範博留給了我大筆大筆的保險補償金,給我留下了他打拚了十年的攝影事業,還給我爭取到了他父親公司的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六範哲和範琳平分。範哲擁有整個公司的管理權,不是因為範博去世而留給範哲,而是範博堅決不要。

自從範博去世,我就再也沒有照過一張相,不知是不是給他照的相太多了,總是拿起相機就能看到取景框裏有他的臉,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我再也沒有任何勇氣再次舉起相機。

這個職業讓我痛恨,校方看在範博的麵子上接受了我留校的申請,我不想再對那些沒完沒了的問題,我隻是想再也不要見到這些陌生的麵孔出現在我的宿舍門前低聲下氣的問我那些學術問題。

我打算明天遞出辭呈,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把我和範博所有記憶鎖在我們的新房,把我們所有的工具放進那個他神奇的地下工作室,他曾在那裏用他的相機記錄了我的模樣,在那裏我們曾經把我的心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