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羞語全然沒想到薑莞這麼不好說話,一時間僵在原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委屈巴巴地瞧著薑莞。
縱然郡主是個脾氣很差勁的人,可沈羞語就是覺得她是個好人。
她自己受了驚嚇後每每粘在郡主身邊,郡主雖然總是嫌棄的,卻從沒趕她走過。
薑莞被她看得不爽,將唇一抿,很是霸道:“你那是什麼眼神,我不喜歡,閉上你的眼睛。”
沈羞語被她凶得一顫,下意識聽話,閉上雙眼。她本就是柔弱純真的長相,將眼一閉更是一副任人采擷的可欺模樣。
薑莞來了興趣,拿眼去看相裏懷瑾,想知道他對沈羞語這樣子是什麼反應。
隻見相裏懷瑾坐在凳子上也不老實。他身高腿長,又剛學會坐,還不大會彎腿,平常坐在那裏就像一塊不會彎折的木板,苦大仇深極了。
這時候見薑莞同人說話,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正專心致誌地將腿伸得很長。
薑莞懶得理他。
“治水。”薑莞扔下倆字,又補充一句,“我上次便說了,關鍵在疏。疏者,疏通也。安平地勢已經極佳,全城的水都流向西街。因而隻要將西街水導出,整座城水患可解。”
沈羞語驀然睜開眼睛,感動地看向薑莞:“我就知道郡主是世上最好的人1
薑莞將白眼翻到天上,不理會她。
沈羞語行了一禮:“多謝郡主,我這就去找安平縣令商議此事。若能解安平之危,您就是最大功臣!百姓們都會感激您的1
薑莞不屑:“感激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銀子花?我才不要一群窮鬼感激我。倒是你,再來煩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沈羞語急忙捂住嘴巴,驚恐地望著薑莞。
“沈女郎請回吧。”八珍適時道。
沈羞語閉緊嘴巴跟她出門,猶豫著走到門口,她還是忍不住回頭道:“郡主,你是好人,我知道的,我代表安平城百姓謝謝你1說完飛也似的快步離去。
“多管閑事。”薑莞不屑。
她滿臉嫌棄,一轉頭就看到相裏懷瑾正在靜靜看著她。他的目光深沉而寧靜,這個時候最不像狗。
“看什麼看,不許看。”薑莞沒好氣,瞪他一眼。
相裏懷瑾眨眨眼,仿佛聽不懂。他從語氣中感受到薑莞不悅,立即從凳子上起來,並不熟練地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要摸她腦袋。
薑莞一把將他爪子拍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好大的狗膽!竟然敢摸她腦袋!
相裏懷瑾不解,可憐兮兮地將手縮了回去。
薑莞正在想法子治他,薛管事又求見。她微微蹙眉,將想壞點子捉弄相裏懷瑾一事暫時擱置,傳人進來。
“管事。”薑莞縮回椅子裏,懶洋洋開口。
薛管事開門見山:“方才我在大堂正好遇著沈女郎,她說要往縣衙去,隻帶了個丫鬟。外麵水深沒大腿,她隻和丫鬟去必然危險重重,我叫了兩名護衛送她們去。”
薑莞輕哼:“多管閑事。”
薛管事歎:“城中如今情況已經很不好,不少百姓家中應當已無餘糧。”
薑莞不愛聽這些民生大事,將眼一閉,直接裝死。
薛管事繼續道:“沈女郎還說了,從郡主這裏求了計,能解安平城之危。”
薑莞睜眼,嗤笑:“我胡編亂造哄她玩的,她傻乎乎的,什麼都信。”
薛管事隻道:“郡主心善。”
薑莞便作勢要吐。
客棧外忽然生出一陣騷亂,隔著窗戶並不能聽真切。
“聒噪。”
薑莞看向薛管事,薛管事會意,行至窗台前將窗戶開了條縫。
窗外狂風爭先恐後向內鑽,呼嘯得尖銳極了。
“哎喲1薛管事難得失態,“好可憐的孩子,這是怎麼做父母的!我這就下去叫人攔祝”說著他便匆匆忙忙地下樓去。
薑莞好奇,從椅子上起身,不緊不慢地挪到窗邊。
相裏懷瑾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挪過去,姿態笨拙,像蹣跚學步的孩童。
薑莞順著窗戶縫向下看去,隻見寬闊成河的長街上漂著下來一個木盆,水流湍急,木盆眼見著要流經客棧向西街去了。木盆後是一對兒中年夫婦左右牽著兩個孩子在追。
四個人背著大小包袱,加上瞧不見水中情形,走得跌跌撞撞,遠追不上漂泊的木盆。
兩個孩子年紀小,在水裏行走很是吃力,被父母帶著往前行,踉踉蹌蹌的。他們身上的簑衣並不能起到什麼遮蔽作用,該淋成什麼樣照樣是什麼樣。
木盆裏的嬰兒更是可憐,盆大敞著,劈裏啪啦的雨點砸在孩子身上,小孩哭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