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知道土龍就是河神, 潭子裏有土龍的?”零零九知道薑莞十分聰明,但它百思不得其解她是怎樣從那些碎片似的信息中準確無誤地推斷出一切,並立刻實施計劃的。
薑莞心情複雜, 願意將解釋作為發泄口來釋放一些自己的情緒:“尊神村村長恨死我了,他不會要被押送之際無端提起河神。他所說的河神必定是一個我好奇繼續追查下去會傷害到我, 又或是我的手下的一種東西。”
“人的所思所想都是有緣由的, 哪怕幻想出新東西, 其必然和他自己所知之物有著或多或少的聯係。世人未見過龍, 卻能幻想出龍的模樣。鹿角、駝首、兔眼、蛇頸、魚鱗、鷹爪、蛇腹等等,將所知的意象拚貼成了一條龍。”
“河神亦然,尊神村村長不會平白無故地想出河神這個點子,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又或者知道了什麼與河神相關的東西。那就是神河之中, 真的有河神。隻不過這個河神是一種他未見過的東西, 他認為那就是河神。”
“薛管事又告訴我尊神村撈箱子的二人到了潭子之後先將生肉投入潭中, 可見河神不是個吃素的。尊神村村長想用我的好奇心來設計我喂河神, 我自然也可以借花獻佛,設計一下相裏懷瑾。”
她嗤笑:“隻不過那頭土龍大概是白天被喂飽了, 晚上竟然沒有一點動靜。我踢石頭挑釁它沒用,隻好劃傷自己的手臂看看能不能吸引它。還好它最後出來了,不然我可就白疼了。”
零零九無法置信:“如果那個村長是故意戲弄你, 如果土龍今日不在潭子, 如果所謂河神隻是一條稍大些的魚,那你不是白挨一刀?”
“但是沒有如果啊。”薑莞笑,“我猜對了。”
零零九知道薑莞向來很瘋,但沒想到她能瘋到這種地步,寧願傷害自己也要相裏懷瑾的命。
它不解:“相裏懷瑾明明已經很聽你的話了, 他以後遇到謝明月也不會幫她的,你為什麼還是要……殺了他呢?”
薑莞在風雨中踽踽獨行,狼狽不堪也難掩傾城色。她神情沉靜:“你可以保證麼?保證日後相裏懷瑾絕無二心。”
零零九啞口無言,它無法保證。未來是什麼樣它無法確定,哪怕相裏懷瑾如今對薑莞忠誠之至,它也不能信誓旦旦地表示相裏懷瑾在以後還會這樣。
“你也沒辦法保證。”薑莞道,“我也沒辦法保證,隻有殺了他,謝明月在以後才一定借不到他的勢。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零零九沉默,薑莞說得沒錯。
可是相裏懷瑾如今明明對她這樣好,她怎麼狠得下心呢?
它問:“你有沒有一絲猶豫?決定要相裏懷瑾命的時候。”
薑莞果斷:“沒有。”
“他對你那樣好。”零零九不解,“便是養一條狗,也該養出來感情了。”
薑莞覺得好笑:“我說過他對我好我就對他好這種話麼?”
“不曾……”
“是他自己願意對我好的,我一沒求他二沒逼他,為什麼要我同等待之?”薑莞冷笑,“這天下對我好的人那麼多,若人人都要我這樣,我累死得了。”
零零九一聽,就知道她又開始不說人話了。
“再說了,我可沒有殺他,他若是死了,和我沒有一點關係哦。”薑莞又恢複了平日裏嬉皮笑臉的樣子,“是土龍幹的,可不是我幹的!要劈劈土龍去,不要劈我。相裏懷瑾親口說了讓我先走的,我隻是聽他的話先走了。”
零零九確實懲罰不了她,相裏懷瑾若是死了也是死在土龍之手,和薑莞沒有關係。
薑莞走遠了些,在風雨之中拿出金鈴搖晃。
風聲和雨聲中,金鈴的清脆之聲穿風破雨,極具穿透力。
“薛管事他們還在村中,就算雨落後立刻出來尋你們,也很難立刻找到這裏來。你還是再走一走吧。”零零九縱然對薑莞的許多所作所為無法苟同,但二人現在是同一根兒繩上的螞蚱,它必須和她站在同一戰線上。
“不會,我來時用腳在地上留了消息,他若看到會找過來。”薑莞靠樹站著,實在走不動了。索性隻有暴雨而無雷電,在樹下避雨也無不可。
零零九再一次感受到自己低估了薑莞,她步步為營,早已將一切安排妥當,瘋狂而縝密。
“你甚至知道今晚會下雨?所以留下信息萬一薛管事來接你就能看到?”零零九感到匪夷所思。
“我又不是神算,怎麼會知道下雨?”薑莞哂笑,“以防萬一罷了,若無事,我就直接回村子去。若有事,薛管事也好找我。這不就是用上了。”
果真沒等很久,郡主府的護衛們向著這裏而來。
薑莞撐著樹緩緩直起腰,矜貴優雅。她看向自己的護衛們,就像是女皇巡視她的臣民那樣高高在上,而她的臣民無比謙卑而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