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狄柏雲龍,是二十年前就被滅族了的要納部族的首領。
然而如今,人們叫我“晉凝”。
我不喜歡晉凝這個名字,太過的秀氣,好似在這東元朝的二十年,我也已經真正地變成了一個東元人一樣,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討厭東元人,討厭東元話,討厭東元的皇宮,也討厭東元的一切。除了——她。
她叫祝星河,我叫她阿星。在她初初入宮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了。
她不是一個普通人,她的母親叫尚玉蘭,曾也是享譽京中的尚家嫡女。但我不知他的父親是誰,隻知師傅告訴我,要處處留意這個女子。或許在未來,她和她母親的身份,能夠幫到我們。
我一路看著她長大,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她。
她是個膽小又懦弱的女子,隻知道依附於浣衣局的那些宮女的跟前兒平安度日。她好似沒有什麼野心,更沒有什麼自己的想法。渾渾噩噩的生活在浣衣局,如果這一輩子尚玉蘭不來找她,她也許就是要做一輩子的宮女,最後老死在宮裏了。
很多年的時間,我不曾格外關注過祝星河。隻偶爾見到她腳步匆匆地來到國師殿送東西,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我一眼,又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國師殿。
隻是從什麼開始,這丫頭就變得不一樣了呢?
第一次感覺到她的變化,是在她十歲的那年。
我聽聞,浣衣局被罰,原是沒有什麼感覺。隻是師傅讓我去浣衣局瞧瞧,不能叫這丫頭死了。日後若是要複了我們的要納部族,這丫頭說不定就有用處。
於是我去了,卻瞧著這一院子跪了的浣衣局的丫鬟裏頭,並沒有祝星河。
她從來都懂規矩,我還以為,她是被單另格外地懲罰了。
誰知去尋她的路上路過了浣衣局後園的廚房,卻聽到了裏頭傳來了這丫頭的說話聲。
待我走近,隻看到這廚房裏頭,兩個小身影蹲在地上,正在啃著烤熟了的地瓜。
地瓜還能烤著吃,這香氣讓我的肚子都開始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但讓我更在意的,是蹲在那啃地瓜的祝星河。她的眼中帶著幾分狡黠和幾分驕傲,對著身旁的小宮女道:“她們都在前頭跪著,咱們就先吃點兒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接受懲罰不是?等時間差不多到了,咱們再出去跪著,到時候公公來清算人數,咱們隻要在,就不算錯!”
這丫頭,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會如此偷奸耍滑了不成?
她身旁的那小丫頭,自然也是有些害怕:“阿星姐姐,咱們還是出去吧!萬一一會兒公公就過來了呢?若是叫蔣姑姑知道了,是要打板子的!”
蔣姑姑是浣衣局的管事姑姑,也是將祝星河養大的宮女。她手下從不留情,從前我隻知,祝星河沒少挨打。
本以為她會害怕,誰知她竟是輕叱一聲:“打板子怕什麼?再說了,外頭那麼熱,那公公隻是監督咱們受罰,不是來陪著咱們受罰的。你且放心吧,公公一定會先去找個陰涼地方躲避一會兒,說不定還要吃一盞茶,然後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再過來清點人數就交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