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原微微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卻把阮清川讓進了前院的書房。

阮清川一走進去,就擺手讓屋裏的其他人都退下了。

他都懶得和朱由原繞圈子,直接說道:“無論你想什麼辦法,把你從詔獄弄出來的人再給還回詔獄去。”

“舅舅,我並沒有……”

朱由原說的一句話才開個頭,就被阮清川厲聲打斷了,“你覺得我專程過來這一趟,是聽你分辯來的?那趙臨都找到我門上去了。”

阮清川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俊雅的臉上時常帶著笑,無論是對上還是對下,說話做事也都溫和有禮。

但就是這樣溫柔的人,真正生氣起來,才是最了不得。容不得別人說一個不字。

朱由原的臉色迅速難看起來,卻也坦白,態度強硬:“我答應了宏葛,決意救下他的兒子。誰也不能改變我的想法。”

阮清川正親自拎起茶壺給自己倒茶水,他表情淡淡的,卻摔了一個上好的白玉茶杯。

“……你有義氣是好的,但是你活在世上難道就隻有義氣不成?你母妃生你養你,白白撫養你長大,你就一點對她的孝心也沒有嗎?”阮清川自己選了圈椅坐下,抬眼去看朱由原,語氣還稱得上平緩,“你必須要救下寧宏葛的兒子,很好。那就用你母妃,你弟弟妹妹、還有你正妃孩子的命去換吧。以命換命。”

朱由原已經成親了,正妃是戶部尚書的嫡長女,嫡子嫡女也都有了。

“舅舅!”朱由原自小生在皇城長在皇城,成人後又跟著父皇接觸朝堂國事,又怎會聽不懂阮清川話裏的意思。

他的嘴唇緊抿起來,“我從未想過要以命換命。我既然做了,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好。”他府裏養了死士,詔獄也有給他通風報信的人,再好好籌謀一番,也許能得償所願。

“神不知鬼不覺?”阮清川像聽到了笑話一般,嘲笑道:“你的神不知鬼不覺就是直接使趙臨登了我的家門。我和趙臨好在也算是有來往,他還肯告知我一聲,若非如此,你打量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和我好好說話不成?”

當今皇上是最多疑善變的,也最容不下背叛。若是他知道他疼愛的兒子膽敢違背他的命令,暗自救下了寧澤康的孫子,受罪的可就不是朱由原一人了。皇上稟雷霆之怒而下,連帶著二姐姐和由檸、朝陽誰都跑不脫,甚至還可能禍及阮家。

朱由原臉色開始發白,卻強撐著一句話不說。

阮清川的表情慢慢變得極冷,他像是對朱由原失望透頂了,“我言盡於此。你若是一意孤行,我當然是攔不住的。你母妃的命,由檸和朝陽的命甚至於你正妃孩子的命……你要不要,全在你身上。”

阮清川起身就往外走。朱由原終於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像少時一樣,受了委屈先找尋舅舅的幫忙和安慰。

阮清川其實就比朱由原也就年長了一歲,在朱由原麵前,卻很給他穩重的感受。

朱由原少時,是最愛和阮清川一起玩的。他覺得舅舅說話細聲細語的,還愛笑,比嚴厲的父皇容易親近多了。雖然年紀小些,但總是護著他的,這年紀也就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