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站的距離不遠,卻都是一言不發的。

到底還是朱由原先開了口,“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蘇姝:“……”

她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關於朱由原的記憶,末了反問道:“我們應該是認識的?”

她最多也就覺得朱由原眼熟,別的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朱由原麵無表情的給了提示:“……元和十年,開州白橋鎮。”

元和十年,他十八歲,父皇吩咐他去南直隸辦事,路過開州時有一段近路,但是要從山上走。他為了趕時間走了近路,卻騎著馬不慎滾落到山下,等醒來時發現雙腿都給摔斷了,鮮血淋漓的,動都動不了。偏偏跟著他伺候的那些人,一個都不在身邊。

救下他的人正是蘇姝,她當時去山上的道觀燒香,下山的途中發現了他。她吩咐身旁跟著的護衛把他抬上馬車,直接送去了鎮上的醫館……

朱由原當時見到的蘇姝還是個小姑娘,但是性子卻很不好惹。她是把朱由原送到了醫館,也付了醫藥費。等跟著朱由原伺候的人也終於找到了醫館……就被蘇姝堵著把付出去的醫藥費又給要了回來。

朱由原現在想來還覺得實在是印象深刻,小姑娘仰臉問他的侍衛要銀錢,脾氣還挺大。

她說:“是我給他提前付了醫藥費,你們就應該把銀錢還給我。”

但是朱由原也同樣忘不了,去醫院的路上,小姑娘絮絮叨叨和他說了一路的話,“你怎地流了這麼多血?是不是很疼呀?”

朱由原當然疼的很,他閉上眼都不想說話,又覺得小姑娘實在是呱噪。

但是他一閉上眼睛,小姑娘好像被嚇住了,說話的聲音更大了,她說:“你幹嘛要睡覺呀?你別睡呀,你睡著了就死掉了……”

朱由原已然不記得當時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麼了,這時候卻忍俊不禁。

後來,小姑娘硬給他吃下了一顆薄荷糖,她還說:“這個糖帶勁的很,你吃下去就不想再睡覺了。”

她這一句話還真就說對了。朱由原嘴裏含著薄荷糖,就像一直在吸冷氣一樣……感覺灌進喉嚨裏的都是冷風。

小姑娘這樣鬧哄哄的,朱由原應對她都來不及,雙腿的疼痛好像都跟著減輕了不少。

他的雙腿簡單接上骨以後,就離開了白橋鎮。侍衛們也都嚇壞了,連夜帶著他,趕回去了燕京城。母妃擔憂極了,一直養了小半年才準許他出宮。

等到第二年,他再過去開州白橋鎮,卻不見了小姑娘的身影。他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四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蘇姝了,卻沒有想到,蘇姝卻成為了他的二舅母,而且把他完全給忘記了。

“……開州白橋鎮?”蘇姝當然知道這個地方,她姨母當時就嫁到這個鎮上了。

姨母是母親庶出的妹妹。

她和姨母家的一個表姐關係很好,主要白橋鎮和家裏相隔的也不遠,便去住過一段時間。

朱由原不自覺加重了語氣,“你想起來了?”

蘇姝搖搖頭,“沒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