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森率領著眾人在冰麵上攀行,救援已經在路上了,這幫隻剩下保暖內衣內褲的選手冷的全身發抖,每一個指節都像是有它們自己的想法,搓了又搓依然無法準確的完成主人的指令。
所有人的體力和身體承受都已經逼近了極限,但他們必須動起來,留在原地隻會導致體溫快速下降,死得更快。前方有茫茫的霧氣,應該是被蒸發的水汽所彙聚,不時有細小的冰渣和水滴直墜下來,帶著令人顫栗的寒氣,給攀爬增加了不少的難度。
雅各布森把手中的匕首插進前方的堅冰中,耳邊突然響起崩裂的聲音。雅各布森看著以自己匕首為圓心的大片裂縫,心底泛上了幽幽的寒意。
“隊長!”有人大喊。
“走,”他的聲音低沉,“後麵的人全部繞過我從旁邊走,快!”
他盡量將更多身體部位貼在冰麵上減小局部的壓強,寒氣作用下他的身體部位開始發青。他不是不能快速離開這片區域,不過一旦他加速往上攀越,碎裂的冰層會給他後麵那些接近極限的專員們帶了死亡的威脅。他是個領隊,他有自己的驕傲。眾人咬緊牙關,紛紛繞開他向上,但眾人體力真的快耗盡了,那並不遠的路走了數分鍾才繞過去。
雅各布森猛然拔出匕首,雙腿一蹬,冰層應聲碎裂。他揚起手臂要把匕首插進更高處的冰裏,但他終究隻碰到了斷裂下來的冰塊。先是超負荷的咒言,再是水裏的掙紮和剛剛貼住冰麵數分鍾不動導致的體溫下降,他的身體終於不再支持他做出接下來的爆發。他睜大著雙眼滾落下去,匕首脫手而出。
“隊長!”
再沒人回應。他不可能還有能力從水裏爬出來,他已經陷入了每個人生命中所注定的死亡。
弗裏德約夫·雅各布森,他終究沒有機會回去再見一眼他最愛的未婚妻,葬身於北極的冰川之下。他表現得足夠勇毅,足夠堅強,執行任務時一絲不苟,但任誰都記得他在船上還沒進入任務狀態時,麵對他未婚妻照片的溫柔模樣。
世上很多事情,都以突兀的句號告終,隻留下完全無法彌補的遺憾,像是刀刃一樣切割著人們的內心。這份遺憾督促著生者繼續生活,卻又在他們的記憶裏留下深深的疤痕。
宋敏喬和朝倉擁抱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漸漸降低的體溫,死亡在向他們逼近,但兩人似乎已經不在乎了。如果死亡的時候你能擁抱著你最愛的那個人,那這條路並不會孤獨的讓人害怕。
水麵波動起來,一個黑發的腦袋冒了出來,劫後餘生般地大口喘息著,驚動了一旁的朝倉和宋敏喬。陸謙竟然從這裏冒了出來,手上提著一個背包。
那一個防水袋根本提供不了多少氧氣,他冒著危險去下麵搜尋到了一個防水背包,把一些登山鎬和雪爪配件放進夾層,主包用來貯存空氣,讓他得以勉強遊到這邊來。他兩趟上浮的時間足有六分鍾,如果人還在水底可以說必死無疑,所以他幹幹脆脆的賭了一把,來冰縫的另一邊找人,結果出來的一瞬間就看見了隻穿內衣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我這裏有些登山鎬,我們爬上去你們在繼續怎麼樣?這麼冷的天氣難得你們有這種興致。”陸謙心裏鬆了一口氣,但嘴上還是開著玩笑。
“學弟我愛你!”朝倉撲了上來接過背包,宋敏喬抱著陸謙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他們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過來找人需要多大的勇氣,就是至親也不見得能下定決心,他們把這份恩情默默記在了心裏。
很多時候,這種大恩是要拿命去還的。
三個人將雪爪裝在鞋子上,襪子已經脫掉了以防熱量流失,舉起冰鎬攀登在陡峭的崖麵上。水麵已經為他們抹掉了最難攀爬的最下層二分之一,他們強忍著寒意向上,每個人身上都隻有內衣,隻有陸謙的腰上還帶著鬼丸國綱,他們的皮膚被冷的通紅,像是煮熟的蝦子。
但在明明必死的結局裏突然有了一線生機,誰都會拚盡全力!陸謙的手率先搭上了冰麵,他大口的呼吸進去冰冷的空氣,肺部發出強烈的刺痛感,那是活著的感覺。
宋敏喬第二個爬了上來,伸手去夠後麵的朝倉,把他也拉了上來。周圍依然是冰天雪地,四周看不到任何樹木,白色的死神仍舊沒有離去,環繞在附近等著三個人永遠地躺倒下去。三個人強逼著體力幾乎幹涸的身體在雪地中運動,不然一會他們就得因為失溫症永遠地睡在雪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