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白宗遠心總也靜不下來。
雖然他下了決心,要去會會永和樓的主人,但如何與對方交鋒,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
這種舉棋不定的心理,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
幾年前,白宗遠隨梁德全與姐姐來到了潞州,本想著要考個秀才的功名。
可是,梁德全給白宗遠下達了一道死命令,必須設法在生意場上將薑家與柳家徹底打垮。
一州刺史若被當地大家世族所掣肘,將會寸步難行。
薑家與柳家是潞州世家大族,雖然他們沒有官身,但人脈財力卻不小覷。
梁德全是否能在潞州立足,白宗遠這步棋,將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當時,白宗遠便像今日這般躊躇。
薑家與柳家可是潞州的百年大族,麵他隻是一個從沒接觸過生意的讀書人,憑一己之力如何能如何將他們搬倒?
梁德全的命令,不是白宗遠所能違逆的。
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硬著頭皮上陣。
誰知道,看起來財大勢大的薑柳兩家,在白宗遠麵前竟如泥捏的一般。
僅一年時光,他們便被白宗遠踩在了腳,不僅讓白宗遠自己覺得意外,就連梁德全也對他大加讚賞。
白宗遠心中很清楚,並非自己有多大能耐,打垮薑柳兩家,主要是梁德全在背後使力,自己隻不過是個台前的傀儡。
自此以後,白宗遠明白了一個道理:隻要梁德全在潞州主政一日,他便可以在潞州橫著走。
很快,白宗遠在潞州建立起龐大的商業王國。
這幾年來的順風順水,讓他忘記了什麼叫猶豫,隻要他白宗遠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
可今日,這種叫作猶豫的東西,卻如蜘蛛結網一般,在他的心頭越織越密。
按理說,一個酒樓的開張,並不值得白宗遠大驚小怪,酒樓生意在白宗遠各項生意中,隻能算是九牛一毛。
可白宗遠心中很清楚,對方明著是開酒樓,暗中卻是在向他挑戰,向他潞州商業霸主的地位挑戰。
如果處理不當,今天是酒樓,明天就會向別的領域延伸,這種勢頭會如雨後春筍一般,迅速成長起來,這是他所不願看到的。
“老爺!到了!”
不知什麼時候,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車簾掀開,露出了管家白二那張恭敬獻媚的臉。
白宗遠收回思緒,朝著白二點點頭,起身下了馬車。
他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原地,靜靜打量著眼前這座酒樓。
不久前,它還叫望月樓,在後來居的壓製之下苟延殘喘。
可現在,它卻搖身一變成了永和樓,從裏到外都煥發著勃勃生機。
酒樓的屋頂的屋麵一改之前的笨拙,呈現出雅致的線條,門窗都裝飾了精致的雕花,古色古香,屋頂的雕花更為精致美麗,四個飛簷掛上了銅鈴,微風拂過,響起清脆悅耳的聲音。
真他媽的奢侈,白宗遠深深吐了一口氣,甚至有了一種想盡快見到酒樓主人的衝動。
進了酒樓,白宗遠四下打量,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兩下。
酒樓內部裝飾的比外麵更加富麗堂皇,在生意場上打滾多年的他,不得不承認,後來居肯定比不上永和樓,若自己是食客,也會首選永和樓,而不是去後來居。
“歡迎白大善人光臨永和樓!”一個聲音突然在白宗遠耳邊響起。
白宗遠在潞州大名遠揚,有人叫他白掌櫃,有人叫他白老爺,但他本人卻最喜歡別人稱他為白大善人。
為了這個稱呼,他也沒有少做一些沽名釣譽的善事,但真正願意稱呼他為善人的人卻並不多。
白宗遠表情有些錯愕,他茫然地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這個年輕人。
年輕人的臉上掛著慵懶的笑容,向白宗遠自我介紹道:“我叫盧小閑,是這家酒樓的東家!”
白宗遠沒想到,永和樓的主人竟然是如此不起眼的年輕人,他板著臉朝盧小閑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盧小閑並不意白宗遠的無禮,笑著指了指樓上,對白宗遠道:“我已為白大善人沏了好茶,不知可否上樓一敘?”
上樓?
他有何企圖?
難道隻是為了喝茶?
上還是不樓?
盡管隻是一瞬間,白宗遠的思緒已經百轉千回。
很快,白宗遠便做出了決定。
他依然板著臉,朝著盧小閑抱抱拳道:“既是如此,那白某謝過盧公子!”
二人上了樓,在一張桌前坐定,早有夥計奉上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