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大食人邊吃肉,邊喝酒,說話的聲音很大。
艾米丹聽在耳中,臉色突然變了,顯然他聽得懂大食語。
盧小閑見狀悄聲問道:“他們說什麼?”
“他們說,大食總督與康國國王已經達成協議,從下個月起,康國人必須要全部要改信大食教,不服從的將會被殺頭。”艾米丹說這話的時候,顯然很憤怒。
難怪艾米丹會憤怒,這也是有原因的。
昭武九姓國上至國王顯貴,下至庶民百姓,幾乎全民一體崇信佛教,家家門前皆起佛塔,僅康國一國就有僧侶多達數萬人。而現在,艾米丹突然聽到這麼一則消息,要被強迫改信大食教,心中自然不會舒服。
“放心吧,他們的陰謀是不會得逞的!” 為了穩定艾米丹激動的情緒,盧小閑轉移話題隨意問道,“艾米丹,你們做生意,這一路上還安全嗎?”
“當然不安全了,有許多馬匪都靠著商隊發財呢。不過,若是請遊俠一路保護,就會好些。”
“哦?商隊還會遇到馬匪?”盧小閑突然來了興趣,“艾米丹,給我講講這馬匪的事!”
“這馬匪的事還真不少,我就給你講講這‘黑蠍子’的奇事吧!”
“‘黑蠍子’?這一定是個悍匪吧?”盧小閑猜測道。
“悍匪?”艾米丹有些失笑道,“你聽我說完,就知道了。”
沙漠中的馬匪,大多是獨來獨往,他們的武功或高或低,名頭或大或小,年齡或老或少,品行或好或壞,形形種種。
但有三樣卻是他們的共同標誌,一是均為男性,二是一律身著黑衣黑褲,三是所使武器都是刀。
可是,世間凡事總是有例外的,這個例外出在黑蠍子身上。
黑蠍子是女兒身,出道時隻有十六歲,她身著一襲絳紅色緊身衣,外披一件水紅大氅,匹馬縱橫在一望無際的流沙中,朔風掀起衣擺,宛如一盞黑夜中的燈籠,讓茫然無措的古道行旅頓覺光明在即。若是打馬飛馳,馬蹄騰沙,漫卷一道滾滾塵埃,大氅飄飛,如雨後的彩霞,讓天地為之生色。更為有趣的是,身為馬匪她卻不佩刀,使的兵器是一把鐵鉤,長三尺有餘。
黑蠍子手持鐵鉤出道以來,隻取過一個人的性命,除此而外,她都是將對手鉤翻在地,一鉤撕裂對方褲子,扭頭看一眼,便策馬揚長而去。
遊俠靠的是本事護持臉麵,臉麵維持生計,被一個年輕女子當眾剝了褲子,那種恥辱比要了命還難受。
遊俠是為雇主走鏢或看家護院的,自己被人拿在馬下,主人家當然也勢難幸免,被剝了褲子的豪商巨富,臉上的顏色也要減去幾分。
受了這般羞辱的人暗地裏把黑蠍子叫勾子客,粟特方言將屁股叫做勾子,勾子客便是指靠屁股掙飯吃的男人,和男妓的意思差不多。
給一個女孩子起這綽號的人,那張嘴是夠損的。
黑蠍子知道她身背著這樣一個綽號,還是我行我素,原先她隻用鐵鉤撕裂對方大腿根部那一片布,現在她索性一鉤扯到底了。
盧小閑聽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竟然還有這樣的馬匪,真是長見識了。”
還待細問,卻見兩人夥計抬著一個木盤進了店堂,上麵擺放著烤得酥黃冒著熱氣的全羊。
艾米丹笑道:“哈哈!盧公子,我們的烤全羊來了!”
盧小閑、海叔與狼天三人垂涎欲滴地看著向他們烤全羊。
就在這時,那一桌大食人軍官模樣的人站起身來,朝著兩名夥計嘰哩咕嚕說了句什麼。
那兩名夥計聽罷,連忙點頭,趕忙抬著烤全羊朝大食人走去。
盧小閑起身攔住了那兩名夥計,他回頭朝著艾米丹問道:“大食人說什麼?”
“他們說,讓……讓……夥計把這……這……烤全羊送到他們那裏去。”艾米丹結結巴巴道。
盧小閑皺著眉頭問道:“這烤全羊是我們點的,還是他們點的?”
“是我們點的!”艾米丹道。
“那好,你告訴那些大食人,就說我不同意!”盧小閑眯了眯眼道。
“啊?這……”艾米丹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海叔見狀,站起身來走到那兩個夥計麵前,將烤全羊接過,放在自己桌上,對艾米丹道:“我家公子讓你說你就說,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