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天氣越發熱了,似是天上的火球露了真身,不留餘地地烘烤著大地。侯府裏的“靜雲閣”因樹多花多,靠近府後麵一座小小的山而清爽依然。
楚霍天幾次說要將她的搬到別處大的院子,歐陽箬卻是婉言謝絕了。
“你怎麼這般執拗,這地方陰濕,對你的身子不好。偏偏就不搬。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楚霍天摟著她,坐在窗前,細細撫摩著她一頭秀發,淡淡的語氣中帶著埋怨。
彼時,楚霍天身穿淡青色繡暗草葉暗紋長衫,頭束同色玉冠,另插了一枝玉簪,玉顏修身,神態慵懶隨意。
歐陽箬散了頭發,身上著一件鵝黃綠繡柳枝飄絮長裙,身子依然是瘦的,但是卻不是慘白,而是肌膚看起來竟似奶色中泛著紅,瘦瘦的麵頰上也有了兩抹紅,想是小產後月子做得好,漸漸補了回來。
二人一起靜靜坐著,看著竟似畫中走下的神仙眷鋁的模樣。
歐陽箬聽得他埋怨,輕輕一笑道:“侯爺也知道妾身執拗就不必再提了,住這裏挺好的,王妃不也搬出了‘漱玉齋’到了外邊‘行幽別院’避暑了麼。怎麼地還要妾身搬住處?”
楚霍天聽得她提起楚妃,冷冷一哼,便不再說話。
那日歐陽箬去宮中赴宴後回來小產,他不單是提著寶劍殺到皇宮,逼得王皇後麵無人色,回到府中亦是發了好大一陣脾氣,把楚妃責罵了許久,直說得她哭得天昏地暗。過了五六日,許是楚妃覺得自己在府中沒麵子,便收拾了行李,帶著大郡主跑到“行幽別院”住下了。到了今日一共是二十一天。楚霍天也不理會她,更不派人去問詢,他向來說一不二,旁人亦不敢勸他。
歐陽箬漸漸恢複,聽得宛蕙如此說道,便想個法子想勸楚霍天去接楚妃回來。隻是楚霍天似鐵了心,任她旁敲側擊都不不太奏效。
歐陽箬見他麵色冷然,方才還生動的麵孔又如石雕一般冰冷,幽幽歎了氣道:“侯爺該發的火也發過了,該罵的人也罵過了,若還是這般,妾身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說著想到傷心之處,淚便緩緩地滴了下來。
楚霍天見她這些日子頭一次哭,也有些慌了手腳,拿起袖子在她麵上胡亂擦了一把,微怒道:“別哭了!等等哭壞眼睛,月子還沒做完呢。”
歐陽箬見他如此,不由破涕為笑道:“侯爺就該心胸寬大點,王妃也不是故意的,這事……任誰也防不了。”
說著黯然低了螓首,她口中雖是平淡之極的話,但是心中卻是如火的仇恨,燒得胸膛火辣辣的痛。
楚霍天聞言鷹目中閃過一絲狠戾:“那個妖婦,總有一天……”雖然任他事後查怎麼也查不出有留下任何證據,但是他心裏明白這件事與她脫不了幹係!
那日記得他拿著雪亮的劍橫在她脖頸處,她驚得修飾一新的妝容也扭曲了變了形狀:“你你……那個女人隻不過是個賤妾!你竟然為了一個賤女人來本宮麵前撒野!”
隻差一點點,他便可以砍斷她的瘦小的脖子,為他未出世的孩子報仇。
可是,看著她驕傲如許的臉,他仗著一絲絲清明收回了寶劍。
他還不能殺她!她還是楚國的國母,她的背後還有隱在暗處,躍躍欲試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