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一朝東逝水,眼波橫處,翠殘紅減……”美人榻上,有道慵懶而清冽的聲音在輕輕地念著。
美目流盼,看向窗外,卻正是五月的春末夏初,當真應了這句“翠殘紅減”,倒是樹木的綠意盎然,層次不一,遠遠看去,倒真的成了“翠殘”二字。
歐陽箬看了一會窗外風景,輕噓了一口氣,天天躺著養病,倒把心性磨掉了幾份,那根懶骨頭就仿佛長在了身體裏,拔也拔不走了。還是得多走動走動才好。
她正要轉頭去喚來宛蕙,忽然外邊一陣吵嚷的聲音,還夾雜著宮人興奮的叫聲。她悠遠的秀眉一皺,披了一件外衣便轉了出去。
蓮步輕移,穿過層層鮫綃薄紗覆著的門簾,隱約聽著外邊的宮人在竊竊私語。一聲一聲,隔著簾幕隱約有些失真。
“哇,好漂亮啊,皇上真有心……”
“你們說娘娘會喜歡嗎?”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不會喜歡?娘娘不是最新歡華地……”有人還未說完,便住了口。宮人沉默了一陣,又開始議論,有的讚那東西精巧的,有的讚那東西絕世無雙的,不一而足。
歐陽箬靜靜立在簾後,纖影憧憧,勾勒出她美妙卻瘦削的身子。她默默立了片刻,便慢慢躺回了精致的美人榻上。
外邊楚霍天送來什麼東西她也不想知道。
宛蕙從外邊走來,見她躺著愣愣出神,微微一笑,上前道:“娘娘,你躺了大半天了,該出去走走了。”她說著邊往外邊看了幾眼。
歐陽箬看著她麵上的喜色,冷哼了一眼,側了身臉朝窗外:“身子疼,不出去!”冷淡的語氣中含了一絲孩子氣一般的賭氣意味。
宛蕙一愣,旋即笑了笑,上前坐在她旁邊,溫聲道:“娘娘哪裏疼了,奴婢去叫趙先生來看看,這都過了好幾個月了,怎麼還會疼呢。”
歐陽箬慢慢轉過螓首,看著宛蕙那忍笑得十分辛苦的臉,又哼了一聲:“就是疼,趙先生來也好不了,叫那些宮女小內侍將那屋子外的東西搬走了,本宮看著礙眼。”
宛蕙微微一笑:“娘娘還在賭氣啊,皇上都放下了身段了,娘娘還在計較什麼,常言道,夫妻床頭吵,床尾和……”
她還未說完,歐陽箬羞得滿麵通紅,啐了一口,羞怒道:“姑姑!合著你也說這沒羞沒臉的話呢。頂不齊就再寫一份折子給皇上,叫他幹脆將本宮放入冷宮,本宮也不稀罕他的討好。再說這事本宮合該也不對,那日就該讓皇後一棍子打死算了。”
她說得又急又快,不由地又是一陣咳嗽。前些日子著涼的小風寒還未好透。宛蕙見她激動,心裏歎了一口氣,自是連連勸慰了,又高聲命宮人將那皇上賞賜下來的事物給挪到庫房裏鎖好,這才讓歐陽箬消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