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走到她身邊坐下。她有些差異地抬起臉來,脂粉未施的小臉上淚水閃著清冷的光輝,借著月光我才發現,她其實長得十分清秀,眉眼間甚至有父皇的英氣,其實她從某種程度上算得上一個美人,如果她不總是穿得那麼老氣橫秋的話。
我坐在她身邊,將頭輕輕靠在她纖細的肩膀,輕輕摟著她。月色寂寥,梨花慢慢飄落到我們的頭上,肩上,可是誰也不說話,我們相擁相偎,在此時,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在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有人能陪著她一起傷心,我想她的傷心應該會少一半。
第二日清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母妃的寢宮裏,晨光明媚,鳥語花香,母妃坐在我身邊,清麗無雙的麵上憂色未褪。我猛地跳起來,抓著母妃微涼的手急急問道:“大皇姐哪裏去了?”
母妃一愣,卻沒回答我的話,隻摟了我顫聲道:“我的淩湘,你昨晚跑哪裏去了,母妃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昨夜宮人找了一個晚上,最後才在梨花樹下看你睡著了。你這孩子是想讓母妃擔心死嗎?”
母妃摟得十分用力,她的懷抱裏有沁人心脾的蘭花香,這是任何胭脂水粉都堆不出的獨特味道。在這一刻,我明白了我的幸運與幸福。
德孝皇後在那日下午出殯,我被母妃匆忙收拾了下,便跟在送葬的隊伍後邊。漫天飄灑的雪白紙錢落下,鋪滿了死者故去的路途。我看見大皇姐一身雪白的孝衣,麵上卻再也無一絲哀戚之色,似乎昨夜梨花樹下那悲痛欲絕的人,不是她。
玉壺光轉流年短,寂寞深宮歲月長。
我一天天長大,父皇與母妃子依然恩愛如昔。自從德孝皇後薨了以後,後位虛著,父皇便專寵母妃一人,即使後宮別的女子再美再妍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父皇借口皇後大喪,下了聖旨三年不再選秀,隻此一道聖旨便不知傷了多少深閨少女的芳心,要知道,父皇有若神詆的容顏與他的賢德與鐵血一樣聞名楚國。
母妃雖然外表柔弱,但是我知道,其實她比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堅強,她長袖善舞,一一將宮中的鬥爭化解於無形。而我在她的羽翼之下,渾不知世間的汙濁,每天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燦爛的陽光。
而父皇有了母妃這個賢內助,後宮平靜無波,他在朝堂之上越發安坐無憂,他勵精圖治,世族的高門子弟漸漸放下身段,與寒門弟子一起參加秋試,武舉。父皇從其中選出能者與賢者,委以權職。朝中的弊病漸漸一點一點地革除,開創了大楚的“慧乾盛世”。
可是也不是這般太平的,哪個國中無內憂外患?區別不過是矛盾的大和小而已。
即使我身處深宮,可是依然有耳聞南有華地殘餘亂黨,西有秦國時常犯境。可這一切似乎都與我無關。我在深宮,兩眼也望不到宮牆之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