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修)(1 / 2)

她的手很軟, 因為高燒不退,哪怕隻是輕輕搭落在他頭頂, 也帶著灼人的溫度。就像她這個人, 溫暖得令人心驚。

衛韞靜靜看著她, 感受她的體溫, 她言語裏那份真誠。

他胸腔裏有什麼激蕩開來, 讓他忍不住許諾出聲。

“嫂嫂放心, 日後無論嫂嫂去哪裏, 甚至於嫁給別人,小七都永遠是嫂嫂的弟弟, 會像大哥一樣護著嫂嫂。”

“嫂嫂今日是衛府的少夫人, 日後是衛府的大夫人, 哪怕您出嫁,衛府也永遠有您的位置。”

聽到這話,楚瑜不免笑了,覺得衛韞這話有那麼些孩子氣。

“我是衛府的大夫人, 那你的妻子怎麼辦?”

如今衛家就剩下衛韞, 等衛忠下葬之後,他便會繼承鎮國候的位置,那衛韞的妻子, 自然會成為衛府的大夫人。

楚瑜的問話讓衛韞愣了愣,他似乎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看見衛韞呆愣的模樣, 楚瑜歡快笑出聲來, 覺得終於從這人臉上, 再看到了幾分孩子模樣。

她輕輕咳嗽,同他道:“這問題你好好想,認真想。”

“嗯。”衛韞認真點頭:“我會好好琢磨。”

聽到這話,楚瑜笑得更歡,衛韞還有些茫然,不明白楚瑜在笑什麼,楚瑜笑夠了,聲音慢慢收回來,目光落到衛韞身上,有些無奈道:“你啊……真是傻孩子。”

衛韞仍舊不明白,楚瑜也不再和他鬧了,眼見天亮起來,她從長月手中接過藥,同他道:“去睡吧,天都亮了,人也不是這麼熬的。”

衛韞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猶豫,楚瑜挑了挑眉:“還有事?”

“我……嫂嫂……”他小聲開口:“我能不能,睡在外間?”

“嗯?”

楚瑜有些詫異,隨後聽到衛韞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小聲道:“在這裏,我心安。”

他沒有多說,楚瑜卻也明白。

此時此刻,她之於衛韞,或許就是個避風港。她已經見過他最狼狽的模樣,於是他可以肆無忌憚在這裏展現自己所有悲喜。

喪兄喪父,被冤入獄,一人獨撐高門,這樣的事兒放在任何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身上,或許早就已經崩潰了。然而他卻還能保持著從容的姿態,甚至在皇帝聞訊那關鍵時刻,還能保持著冷靜,偽裝出那副忠誠模樣。

他時時刻刻在高度緊張中,唯有在楚瑜身側,才覺心安。

這是一種創傷後的反應,楚瑜明白。麵對這樣的衛韞,她也隻能點點頭:“你睡外間吧。”

衛韞眼裏帶了喜色,卻小心翼翼壓製著,保持著他對外那副沉穩模樣。楚瑜也沒揭穿他,擺了擺手,讓人送他出去,自己躺在榻上,用被子蒙著自己,再一次睡過去。

睡之前,她隱約聽到外間衛韞叫她:“嫂嫂?”

她用鼻音應了一聲,接著就聽對方詢問:“嫂嫂,你會做噩夢嗎?”

“會。”

“那你做噩夢別怕,”他睜著眼睛:“我在這裏。他們說將軍帶血氣,妖魔鬼怪難近身,嫂嫂,夢裏不管是什麼,都有我護著你。”

衛韞這些話說得莫名其妙,可楚瑜卻明白,他這話不是說給她聽的,而是說給自己聽的。

做噩夢害怕的不是楚瑜,而是衛韞。

楚瑜心裏有些抽疼,若是衛韞大大方方痛哭流涕或許還沒覺得這樣心疼,可他這樣淡定從容的說著這樣的話,難免就讓人覺得憐惜。

楚瑜沒說話,許久後,她平平穩穩說了句:“別怕,我在。”

聽到這句話,衛韞一直繃著的弦突然就鬆了。

他似乎一直在等這句話,等了很久很久。

等衛韞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他似乎已經許久沒這樣安穩睡過覺。他沒有做夢,什麼都沒有,隻是安安穩穩睡過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時,那個沒心沒肺的少年郎一樣。

楚瑜早已經起了,同蔣純在院子裏聊著天。

蔣純將楚瑜病後衛府發生的事都給她報告了一遍,如今衛韞回來了,也就到了下葬的時候了。

其實衛忠等人早就該下葬了,然而按著大楚的規矩,家裏人入土,必須有一位直係男丁替他們提著長明燈,才能下葬。除非這一戶已無任何男丁,才有例外。

如今衛韞尚還在世,無論如何也是要等著衛韞回來。現在衛韞回來了,蔣純便尋了先生來看,定了一個下葬的日子,十月初五。

這日子也就是後日,不過下葬一事楚瑜也準備了很久,因此倒也算不上趕。而柳雪陽也早在衛韞出獄那日便帶著五位小公子回京,如今也快到了。

楚瑜和蔣純核對著日子時,衛韞便醒了,他梳洗過後,聽見楚瑜和蔣純在院中議事,便讓人推著輪椅,送他出去。

他到院落裏時,楚瑜正和蔣純說到一些趣事,眉眼間俱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