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時候,清揚王府其他人都恭候在外。

看到白羽玥闕一人當先而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看過來:有譏笑,有蔑視,當然,也有感歎她的命運多舛。

眾所周知,慕雲天的脾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認定了一個人,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他如此的討厭蘇詠絮,隻怕她一輩子也翻不了身。

本來也翻不了身了。

一個寡婦,膝下沒有子嗣,在這深宅大院,無數個日日夜夜,應該要怎麼度過?

麵對眾人非議的目光,白羽玥闕依然目不斜視,一臉平靜的走了過去。

她甚至看都不看一眼,隻顧自己向前走著,盡管她自己都不知道,擺在她前麵的路是什麼,又該如何去走。

她其實早就死了,不是在今早,也不是在落星崖。

早在天京城破,胤國覆滅之時,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之前的苟延殘喘,無非是想讓傳國玉璽不落在梁家的手中。

不能獨善其身,所以才跳下懸崖。

原以為事情已經終結,現在骨血盡換,玉璧也不知去向。

又是落到這樣一個家庭,有薄涼的父母,狠厲的兄長,在世上唯一一個對自己好的人,也在不經意間死在自己手裏。

爭什麼?

還有什麼好爭的?

要憑我的雙手複興胤國,誅殺梁賊?

笑話,天大的笑話!

白色的燈籠搖曳,上麵用黑筆寫就大大的“祭”字。

抄手遊廊之上,白燈籠映著白羽玥闕長長的影子,沒入濃濃的暗夜,不久便消失無蹤。

……

龐大而隆重的祭奠每日每夜的在清揚王府中上演。

府裏車水馬龍,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本來,慕雲飛從小長眠病榻,根本和外界沒有交集。

但慕雲天權勢極大,在晟國朝堂之上,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比之三皇子現在的蘭陵王蒼曦遙,也是不遑多讓。

這樣的一個人,弟弟亡故了,自然能引動朝中之人的關注。

:柴房春秋

而白羽玥闕整日被鎖在狹小陰暗的柴房裏。

沒有人來管,也沒有人來理會。

慕雲飛死去的這些天裏,蘇家也沒有派來一個人吊喪。

看來,她的“父親”蘇朝英根本就沒有把這個掛名的二小姐當做蘇家人。

三月天,天氣還是有些寒冷的。

狹小的柴房裏,沒有溫暖的大床,沒有被褥,沒有洗漱用具,什麼也沒有。

飯和水,都是寒霜從氣窗裏臨時給她遞過去的。

殘羹冷炙,難以下咽,過去身為公主的白羽玥闕根本不可能“品嚐”到。

窗外春光明媚的很。

雖然被關在柴房,可是隻要一抬頭,從氣窗裏偶然臨幸的春色,還是能映射到她的眼眸之中。

有時候,起風了,花瓣隨風飄落。

微微一抬手,一片粉紅的花瓣就落到了手心。

叫不出來名字,隻是覺得姹紫嫣紅,沁人心脾。

北方的晟國不比一江之隔的南方胤國,春天的晟國,永遠是燦爛的晴天。

過去的闕公主最為討厭天京陰雨綿綿的天氣,仿佛嘴裏含著一塊軟糖,黏黏膩膩的,極不爽利。

可是此時,她卻真真切切的懷念起江南軟膩的溫馨。

鳳闕宮外,在這個時候,滿園的竹林,應該生長的茂密而蒼翠吧?

不,如今入主鳳闕宮的,應該是梁寅卿的寶貝女兒,梁衡之的驕縱妹妹梁玉之。

也是她童年的玩伴,她的閨中密友,是她曾經認為一輩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