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的時候, 長信侯親自來長丹宮接宋子宵。
長信侯進門冷眼掃視癱在床上的人,然後虎著臉上前。
未等宋子宵開口請罪,長信侯突然抬腿毫不留情地踹在了他受傷的屁股上。
這一腳起碼使了九成九的力道。
謔!雲長清嚇了一跳。
宋子宵悶哼一聲, 冷汗刷一下就下來了, 到底沒敢開口喊疼。
他咬著牙忍著火辣刺骨的痛, 臉色雪白的認錯:“爹, 我知錯了。”
長信侯壓著火,咬牙對他道:“今日是公主護你, 隻罰了二十板子!”
宋子宵不敢反駁, 任由長信侯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隻等長信侯發完火才將宋子宵接出了長丹宮。
宋子宵和樓南在長丹宮鬧得轟轟烈烈,知曉此事的宮人很多,瞞是瞞不住的。
不過一夜之間,事情就傳到宮外的各家大臣耳中。
次日朝堂之上, 有大臣雙手一抱,上前道:“皇上, 昨日長丹宮的宮人不僅主動招惹挑釁宋世子,更甚至還與宋世子在長丹宮中打鬥起來了, 實在目無王法!望皇上處決此宮人,以證皇威。”
此話一出, 數個大臣跟著附和:“劉大人說得對,宋世子為人大家有目共睹,絕不會無故與宮人起衝突,定是那宮人行為不端。”
“一來證皇威,二來給宋世子討個公道。”
一句接一句,越說越離譜,像是親眼看到了當時的場景。
珠簾後的雲長清訝異挑眉, 滿滿詫異。
宋子宵和樓南一事起的時候,她顧慮的是她和景明根基未穩,遇事要拿出態度樹立威望,不能讓大臣們生出別的心思。
沒成想竟是她高估了這群人。
別的心思生是生了,但生出的居然是把這個事情當做討好長信侯的機會。
實在是蠢啊。
而這麼蠢的人,還不止一個。
長信侯和蕭遠山是朝堂中的兩座大山,想巴結攀附他們的大臣數不勝數。
眼前有個機會在,有的是人削尖腦袋往裏鑽。
可卻看不到這機會生在了懸崖邊上,稍不留意就會一命嗚呼。
長信侯的臉色十分不好。
他先前和雲長清所擔憂的一樣,此時擔憂變成多慮,可他不僅不高興,反而更火了。
官是百姓的父母官,是大堰的層層支柱。
若大堰的支柱淨是一群這種人,那談何強大興盛?百姓又如何安居樂業?!
金龍椅上端坐的李景明神情平靜地看著一言一語的大臣們,任由他們說了個盡興。
好一陣過後,口口聲聲要處決樓南的幾個大臣終於意識到不對勁,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直到這個時候,李景明才緩了下身子,垂眸看向最先開口的兩個大臣。
“兩位愛卿果然心懷大堰,連長丹宮中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朕還是今早從皇長姐口中才聽聞此事,而兩位愛卿已經將來龍去脈都摸清了,實在是好啊。”
大臣一愣,反應過來後臉色乍變,話都說不利索了。
“臣、臣……”
李景明似閑聊般追問:“剛巧朕忘了昨日晚膳吃的什麼,不若諸位愛卿提醒一下朕?”
“皇上恕罪!臣等罪該萬死!”
再蠢也知道自己惹禍上身了,蹦躂得越高的大臣此刻越驚恐。
眨眼之間大殿中跪地數人,先前爭先恐後討好長信侯的大臣們一個個跪在了地上,唯恐晚一步就要腦袋搬家。
其他立著的大臣有慶幸的,有鄙夷的,也有心生暢快的。
慶幸的慶幸自己還好剛剛沒多言。
鄙夷的鄙夷這幾人真蠢,宮中發生的事情居然拿到朝堂上說,這不是明擺著告訴皇上、長公主說你在宮中有眼線嗎?
也有同長信侯一樣心懷大義理想一身正氣的。
他們早就看這一群隻知道阿諛奉承拉踩捧高的同僚們不順眼了。
吳舉叛國一事尚未結尾,薛禮應押在牢中還沒處置,董良才等牽扯其中的大臣是否勾結他國一事還沒審查出結論……
數不盡的事情等著他們去做,可一個個像是眼瞎了般。
遇事推三阻四拖拖拉拉,連帶著他們行公辦案都要受影響,但這些人輪到做麵子功夫時又一個比一個積極!
簡直敗壞官員在百姓心中的名聲!國之害蟲!
百姓當麵怕他們背地罵他們,指責他們官匪一窩,就是因為朝中有這麼一群攪屎棍在!
可憐他們這群明辨是非、良心尚在、真心為民的人都跟著一起背鍋。
現在攪屎棍栽倒在自己給自己挖的坑裏,簡直大快人心!
心裏正痛快,就聽小皇帝不含感情的聲音傳來。
“諸位操勞這麼多定然辛苦了,朕體恤你們,從明日起,諸位愛卿就在家好好休養吧。”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