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別墅旁停下來,Z市寸土寸金,這座別墅卻很大,電視裏看到那種非常土豪,帶花園帶泳池的,鮮明的設計感又融入蘇州園林風格,大氣又不失宜家宜室。林微笑跟著阿信進去,就像走進一個全然不了解的世界。
“牧嶸!”阿信衝窗戶裏的人喊了一聲。
那人卻頭也不抬,拿著小噴霧給一盆蔥綠的薄荷澆水。他澆得那麼專注,仿佛什麼也比不上這盆薄荷珍貴。晨曦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灑向眾生,他卻抱著薄荷躲在陰影處,隻留世間一邊絕美的側臉,美好得近乎殘酷。
林微笑站在原地,太像了,他澆花的模樣像極了鹿鹿,溫柔的,憐惜的。
鹿鹿也是如此,他不關心任何人,他隻愛他的花,他的草,哪怕是小爬蟲,也比人來得有趣。
第一次在KTV,她隻覺得像,現在她寧願神經錯亂騙自己,這是另一個鹿鹿。就算她清楚,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林微笑轉頭對阿信說:“我願意留下來。”
就算剛才在車上,阿信把這個叫牧嶸的孩子說得像惡魔,她也願意留下來。不僅僅是因為迫於生計,他救過她,還因為在他身上,她看到弟弟的影子。
可憐的林微笑,找不到鹿鹿,找一個鹿鹿的影子聊以自慰也好。
但阿信對牧嶸講,林微笑會留下來,他想也沒想:“不要。”
“你需要!莊醫生說你這星期又沒去找她。”
“我不是精神病。”
“那為什麼不能讓身邊多個人?”
“……”牧嶸一臉不耐,“那好吧,隨便你。”
他起身上樓,整個過程看也沒看林微笑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認出她,走到一半,他又突然回頭,叫住林微笑:“那個誰!”
“我哥有沒有告訴你,三家三級特甲醫院都診斷我是精神病。”
他揚起嘴角,露出陰惻惻的笑容:“精神病做什麼都是不犯法的,所以,你要小心喲!”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意味深長,嘴角揚起一抹笑,邪氣又肆意。
阿信一臉尷尬,林微笑望著他的背影:“沒事,小孩子嘴巴比較壞。”
阿信看著她,他想說,其實你也是個孩子,但又發現,這個女孩的眼睛很蒼老,她明明是個少女,卻有雙老得太快的眼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阿信沒多問,又交代了幾句,工作的內容很簡單,平時別墅有鍾點工,林微笑隻要照顧好牧嶸的起居,做好三餐就可以了。牧家有點特殊,這房子平時就牧嶸一個人,臨走前,阿信囑咐。
“這小子要敢欺負你,就打電話給我。”
阿信走後,林微笑獨自在別墅,她拘謹地打量四周。這裏無疑是華麗典雅,美輪美奐,但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未免太大,空空的,總覺得少點什麼,呃,大概是少了家的感覺。
20
幾天後,林微笑明白阿信為什麼說牧嶸是惡魔。
她真是瞎了眼,第一麵會覺得他漂亮得像天使,他根本是徹頭徹尾的大惡魔。
第一天,點了一大堆菜,說了一堆忌口,等林微笑辛苦做出一桌菜,他吃了幾口,要麼嫌太鹹要麼說太淡,扔下筷子,笑容迷人,嘴巴卻不饒人:“我聽說你是鄉下來的,什麼都不懂,那也不至於做的飯菜都帶著鄉土氣息,一嘴巴土渣子味。”
第二天,睡前說要喝和記的豆漿,林微笑起了大早,又是轉公交車又是問路,好不容易買到,怕涼了還捂在懷裏,結果一回來,就看到他正打著哈欠,懶洋洋地咬著吸管,一臉驚奇:“天啊,你不會不懂有外賣吧?”
林微笑默默地把豆漿喝光,她當然知道外賣,但外賣要加錢,她節儉習慣了。
她以前三餐都回家吃,在外麵一碗白飯兩樣菜幾塊錢,總會讓她猶豫一下,舍不得,她窮怕了,媽媽沒錢就沒命。可這裏不同,牧嶸說飯菜不好吃,碰都不碰,洗衣服,他說要幹洗……他驕縱,浪費,還習以為常。
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上。
林微笑默默地忍受,她要這份工作,有錢才能活下去,才能找到鹿鹿。
就算牧嶸總找麻煩,嫌她土,做的飯土,穿的衣服土,說話土,總之什麼都土,還尖酸刻薄。“每次看到你坐在沙發上,我就覺得像一塊口香糖黏在那兒,還是嚼過的,”林微笑忍著,牧嶸又說,“怎麼,覺得我在欺負你?是的,我就在欺負你,我就想趕你走,我也奇怪,這樣子你還能沒臉沒皮待著,聽說鄉下人特別不識趣,還真是!”
林微笑忍著,牧嶸饒有興致地看她,就像看一隻可以隨意玩弄的小爬蟲:“喂,你不會在咒我不得好死吧?”
原來他還記得他們曾見過一麵,林微笑不想逞一時口舌之快。
牧嶸覺得無趣,去玩遊戲。還在放暑假,他要麼在家裏玩遊戲,要麼騎著一輛改裝過的越野摩托車出去。每次回來總能掛點彩,第一次林微笑嚇了一跳,去看他有沒有受傷,被一把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