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蝸牛的殼(6)(2 / 2)

遠處的海,依舊深藍,卻一無所有,不能給人任何安慰。

三天後,林微笑在牧父的幫助下,找了個兼職,活著,找到鹿鹿,她不能忘。

牧嶸啟程去旅行,獨行的摩托騎手,他說要向青春做個告別,雖然大家都很擔心,但也沒辦法。從Z城出發,整整三個月,不停不休,走了大半個中國,一個人,一輛摩托車,一麵印著鹿鹿照片的旗幟,還有無數張尋人啟事,他走到哪兒,就把尋人啟事貼到哪兒,他把鹿鹿的照片貼得到處都是。

有時,有人會問他,這小男孩是誰。

他羞澀地說:“這是我戀人走失的弟弟。”

戀人,多美好的兩個字,牧嶸微笑著,心卻揪地疼了一下。他說謊了,他們隻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可他就是想這樣騙自己一下,在人前驕傲地說,他有個戀人,他們互相喜歡,路人羨慕地說。

“你對她真好。”

“她對我也很好。”

牧嶸幸福地回答,仿若他真的有這麼一個戀人。

而這一切,林微笑不知道,她每日忙忙碌碌,要工作,還要去找鹿鹿,一有時間就去貼啟事,沒時間就在網上發貼子。她忙得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也沒空給牧嶸打個電話,而牧嶸每天開著手機,他穿過蒼茫的草原在想她,翻過皚皚的雪山在想她,穿過川流的人海在想她……

電話每天都會響,但很少是林微笑的,一次就能讓他歡喜很多天。

那三個月,他走過二百八十座城,卻沒有一座城能讓他眷念,因為沒有一座城市有她。

穿越藏區,他住藏民家裏,熱情的藏民拉著他跳舞唱歌,他們唱了倉央嘉措的情歌,這位多情的喇嘛,留下很多故事。牧嶸聽他們講,想起他的一句詩,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林微笑和程長信,他誰也不能辜負。

微笑破天荒給他打電話,牧嶸借著酒勁:“輪到我唱歌了,微笑,你別掛電話。”

他唱了一首經典老歌,“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林微笑輕聲地哼著歌,和他一起唱,“任時光匆匆離去,我隻在乎你”,牧嶸緊緊抓著手機,倒在草地上。

他年少,因被拉進精神病院強製治療,每天望著窗外如處牢獄,那時,想著有一天出來,便要把所有的監獄炸得一幹淨,到如今身無所縛,卻發現原來世間最大的牢獄莫不過於思及一人,還甘之如飴。

西部的天很低,仿佛伸手就能摘到星星,牧嶸對著幽藍的天空,在心裏說。

林微笑,我愛你,很愛很愛。

不是喜歡,是愛。

牧嶸在大理結束旅行,那真是一座白色之城,再走可以去瀘沽湖,高原湖泊。瀘沽湖的星空是世界上最美的星空,牧嶸沒去,再好的風景也要身邊有人。他把摩托車送給路上遇上的人,飛機起飛的瞬間,他對自己說。

再見,所有的放蕩不羈,不堪往事。

從今天開始,像林微笑一樣,做一隻奔跑的蝸牛。

回到Z城的第一件事,他對大家宣布要去法國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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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預兆,大家都覺得意外,牧嶸卻說,已經決定很久了。

在林微笑抱住阿信,他躲在門後,他聽到心裏有個聲音,該走了,牧嶸。

姐姐死了,他不能要求阿信一輩子隻愛姐姐一個,阿信這麼幫微笑,微笑她心動很正常。抽身離去總比橫插一腳好,牧嶸笑著說:“不要這種表情,姐姐以前告訴我,她有三個願望,第一,嫁給程長信;第二,去法國留學;最後一個,和最愛的人環遊世界。”

“第一和第三,我都做不到,我能幫她實現的就是去法國。”

情真意切,所有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