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嶸治療期間,他狠心不去看他,不敢看,怕舍不得,後來,牧嶸也不讓他看。父子關係就這樣冷著,直到結了冰,他鮮少回來,什麼事都拜托阿信,就連回來看他,也是半夜偷偷過來。
林微笑難過地看著他,忍不住和爸爸對比。
他們如此不同,牧爸爸衣鮮光亮,就算深夜來訪,頭發整齊,西裝筆挺,無處不透露著低調的華貴,牧家背景不一般,牧父是那種說出名字,就有人會說“我知道,在電視上看過”的人。可就算如此,林微笑發現,他眼裏的傷痛和關心是真真切切,他不過是個父親。
她閃過爸爸趴在桌上,佝僂的背,花白的發,脫口而出:“我去幫您叫牧嶸?”
“不了,”牧父擺手,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我剛去房裏看過他,還跟小時候一樣,睡得不安分,愛踢被子。”
“我該走了。”他站起來,就往外走。林微笑不知是要挽留還是怎麼的,他回頭,“謝謝你了,微笑,你來以後,牧嶸比以前快樂多了。”
他頓了頓,笑著說:“微笑,明天好好考。”
林微笑眼一酸,他們真是好人,她看著牧父的車離開,想牧嶸是不是也在樓上看他離開。
她回屋,又出來,站在牧嶸的門後,輕聲說:“牧嶸,你睡了嗎?我想爸爸了。”
她的聲音有點堵:“我真的好想他。”
靜悄悄地,林微笑等了半天沒回應,回臥室。
許久,屋內傳來牧嶸哽咽的嗓音:“我也好想他。”
他站在窗旁邊,其實每次他來,他都知道,多少次他也想叫他,隻是——
恨得太用力,也忘了怎麼愛了。
高考兩天,牧父也像別的家長在外麵等,但每次鈴一響,看到兒子出來,他的車也開走了。8日考完,阿信來接兩人,家裏多了輛越野摩托車,阿信吹了聲口哨:“牧嶸,你的情人回來了。”
越野摩托車被放回來了,牧嶸看著車高興壞了,騎著車載著林微笑兜了一圈。速度很快,林微笑緊緊摟著牧嶸的腰,都覺得要被吹走,不過真的很爽,快飛起來了。
牧嶸大叫一聲,說:“微笑,你喊一聲,很爽的!”
林微笑在後麵大聲問:“喊什麼?”
“想喊什麼就喊什麼!”
林微笑想了想,清清嗓子:“我真幸運!”
“再大聲一點!”
“我真幸運!我真幸運!我真TMD幸運!”
她越喊越大聲,積鬱的情緒仿佛隨著叫聲宣泄出去。年輕的臉龐終於出現年輕該有的模樣、瘋狂、肆意,青春就該如此,再不瘋狂就老了,再不相愛就老了。牧嶸在前麵大叫,他扯著嗓子:“爸爸,我愛你!”
爸爸,我愛你,爸爸,我真的愛你。
風很大,天下起雨,雨滴狠狠打在臉上,油門還在催,瘋子繼續嘯叫。
阿信站在樓上,一臉笑意:“這就是青春呀……”
牧父也在旁邊,他不知何時過來,臉上帶著笑:“阿信,去玩吧,年輕人該有年輕人的活法。”
“算了,我老了,不行了。”阿信一本正經,托著腮的手戒指一閃而過。
“你還很年輕,”牧父把眼光望向兒子,卻對身邊的人說,“阿信,忘了牧雪吧。”
阿信笑容一滯,這句話太多人對他說過,他垂下眼瞼:“叔叔,你能忘了阿姨嗎?”
牧父臉色一變,阿信轉身下樓,背著他:“你都不行,怎麼能要求我忘了我妻子。”
他下樓,衝兩人大喊:“牧嶸!微笑!到海邊,今天必須濕身!”
牧嶸的摩托車一停,阿信就把他打橫抱起,狠狠扔進海裏。三人在海邊玩得很瘋狂,牧父在樓上,臉上帶著笑,心裏卻很苦,青春真是件很好的事,對吧,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