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茂已經到了?
謝嬌嬌顧不得再與少女開玩笑,聽見陸清清尖酸的話時便心道不好,急急轉頭看向亭子。
果然,林梓茂就站在亭後。隻是這八角亭建得太大,連柱子都有半人寬,謝嬌嬌原先站著的地方剛好被一根柱擋著,也就沒有注意到林梓茂是什麼時候來的。
此時遠了些距離,謝嬌嬌清楚地看到林梓茂孤零零一人站在後方,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一圈。
謝嬌嬌無聲地歎了口氣。
若說林梓茂真的貌如無鹽,倒也不至於。她的臉型雖然不是京中盛行的小巧瓜子臉,卻勝在一雙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在與人對視時總是充滿了真摯。
隻是這樣一番樣子放在林梓茂早先未進京前的鄉下,確實已經極為出眾,但在今日宮裏爭奇鬥豔的妙齡少女中,就不太顯眼了。
況且謝嬌嬌也知道,林梓茂心裏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平凡無奇的容貌。早先兩人相識時,也是因為謝嬌嬌在某個宴會上,回擊了嘲笑林梓茂的貴女,兩人才日漸相熟。
現在陸清清當中將林梓茂的傷疤揭開,又是用她的好友來做對比嘲諷,用心實在是險毒下作。
謝嬌嬌眉頭緊蹙,在心裏默默罵了幾句陸清清,一邊急忙朝林梓茂的方向走去。
林梓茂一直都沒有開口回擊,她平凡的臉本就有些灰暗,此刻在陰暗處被地上的光亮反射,看起來像是瘮人的慘白。
她的眼眶裏已經盈滿淚水,謝嬌嬌趕到時,輕輕拽住了她的手暗暗用力掐了一下,示意她忍住,不要在這群人麵前露了怯。
隻是林梓茂的個子卻是與她的容貌相反,在一群貴女中顯得分外挺拔。此刻她重重深呼吸的動作,就變得特別顯眼。
陸清清見謝嬌嬌趕來,身後還跟著方才那伶牙俐齒的少女,一時有些瑟縮。
可林梓茂深呼吸的動作卻又像是給了她鼓勵。她輕哼一聲,接著道:“還是你也知道,王爺定是看不上你這醜陋模樣?”
“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欠打?書上不都說,人不可貌相嗎?怎麼你還緊抓著相貌一說沒完沒了了呢?”
少女的聲音明顯帶了不耐煩。
她朝前一步,小小的身子將謝嬌嬌和林梓茂都攔在身後,毫不客氣地開口就訓斥道:“若是在我們邊疆,有你這樣逼逼賴賴的婦人,一早就拔了舌頭去挖地了。”
陸清清當即惱羞成怒:“你到底是哪家的女兒,這般不懂規矩?你知道我是誰嗎?”
“是誰有什麼要緊,我爹爹說了,有人欺負我,我就打回去1說罷,少女就從腰間抽出一根鞭子,幹脆利落地朝地上一甩。
沉悶的聲音自地上響起,帶起一小片塵土。
謝嬌嬌好看的眉頭皺得更緊。
鞭子的質地很好,敲打在地麵上的聲音有力清脆,隱隱在日光下折射出些許寒光。
謝嬌嬌的視線從鞭子上移開,抬眼再看去時,已然認出了眼前氣勢洶洶的少女。
當朝的武將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這些武將的共同點,便都是從秦家大將軍手下摸打滾爬出來的。
秦家曆代忠良,主家大將軍世世代代為朝堂鎮守邊境。且不僅是男子好戰,秦家婦人皆會施鞭,武藝不輸普通士兵。
有這樣一根鞭子,又敢這般當眾嗆聲的,也隻有秦家大將軍的小女兒秦萱了吧。
也難怪她從一開始就格外護著自己。
早些年秦家人皆是有勇無謀,在邊境與西域蠻子起衝突時吃了不少虧。最後還是秦大將軍求到祖父頭上,拜托祖父出了幾招應對蠻子後,才有了邊境長久的穩定。
說起來,若不是這些年邊境又有些不□□分,秦家久駐在外不便入京敘職,謝嬌嬌本應早就見過秦萱的。
謝嬌嬌沒想到今日入宮還能見到秦家的人,一時有些理不清就中複雜的關係。
林梓茂上輩子的夫君秦珩秋便是秦家分支二房的嫡長子。謝嬌嬌記得他早在自己嫁入王府前就已經在邊境升了小將軍,時常入京來為秦家彙報邊境變動。
秦家就像是朝中外政的風向標。
隻要秦家還在邊境,朝內就能安然處理瑣事。而若秦家無召突然入京,十有八九都是西域有了什麼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