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 渡劫(1 / 3)

安靜, 周遭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裏。

褚衛看不見,隻能感受到身旁淺淺的呼吸聲,好證明身旁還有人在。

榕很久都沒有說話。

褚衛等了半晌, 沒等到聲音,忍不住想要看看,這人到底什麼反應。

他眼睛看不見,但是神識卻是可以看的。

可神識剛掃過去, 就被人給擋了回來。

褚衛受不了這種安靜到壓抑的環境, 問道:“你怎麼不說話?”

榕反問:“說什麼?”

褚衛:……

我都答應你了,難道就沒什麼表示一下?

他自己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可是榕卻將他的模樣盡收眼底。

少年那副舍身就義, 好像將自己奉獻給洪水猛獸的,視死如歸的表情, 表現的太明顯了。

褚衛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自己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那這樣,還需要用什麼來交換, 他要怎麼才能還清自己欠下的債。

他感覺到有一隻手捏住了他的臉頰。

對方不緊不慢地聲音就在耳邊響起:“成交。”

摸著他臉的那隻手,順著臉頰逐漸往下,很快擱置在了他的脖子上。

褚衛頓時緊張了起來,這是現在就要兌現交易內容了嗎?

在這裏?這冰天雪地, 荒無人煙的地方?

他其實還不是很明白,這個究竟是要怎麼弄, 可是也曾經看過那些師兄姐們偷偷藏起來的小話本, 算是一知半解。

反正……眼前這個人肯定比他更了解的。

他負責躺平就好了。

清淺的呼吸聲漸漸靠近他, 越來越近,直到近在咫尺,他鼻尖已經全都是榕身上那種說不出的香味。

像是一種檀香,但又淺的很。

褚衛頓時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他等了半晌, 可是那隻手除了放在了脖子間摩挲了一下,似乎並未有往下的動作,靠近的呼吸也停在了一指之遙。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輕笑:“還嫩,再養養。”

身前的人拉開了一段距離,那種極度近距離的壓迫感消失後,褚衛鬆了一口氣。

麵前似乎升起了一個小火堆,還有火苗劈啪啪啦作響的聲音。

褚衛盤腿坐在被子上,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這寒症發作了啊?”

榕躺在他身旁,雙手托在腦後,慢悠悠地說道:“我自有我的方法。”

誰都有自己特殊的手段,這倒也沒什麼。

褚衛又好奇:“那我為什麼會再犯呢,我以為這體寒之症已經好了。”

榕晃了晃腿,用一種嫌棄地口吻說道:“小蠢貨,你以為這體寒之症這麼容易就能治好,我暫時也隻是壓製,上一個不小心掉進去的人,怕是不知道投胎幾世了。”

褚衛頓時閉上了嘴巴,難怪這人一消失大半年,也沒有要來找他的意思,感情知道自己這毛病是離不開他了。

閉了一會,他又好奇:“那怎樣才能痊愈?”

這次,榕沉默了一陣,隨後才說道:“多治療幾次,慢慢就好了。”

褚衛:“是嗎?”

榕:“我既然答應你了,肯定會將你治好,擔心什麼?”

褚衛倒也不是擔心,就覺得哪裏怪怪的。

“那我的眼睛怎麼辦,什麼都看不見?”

榕抬手揪住了他腦後的長發,繞在指尖,漫不經心地說道:“這眼盲之症也隻是暫時的,等你體內的寒症沒了之後,就能看見了。”

褚衛頓時垮下了臉:“那我不是很久都看不見了?”

榕:“有時候,眼睛看見的東西也未必是真的。”

褚衛正難受呢,又聽到那種聲音,雪地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行走。

眼睛看不見之後,耳朵便會異常的靈敏。

他轉過頭,看向榕的方向:“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榕:“聽到了,你要出去看看嗎?”

褚衛猶豫了一下:“我答應山下的人,如果是雪怪,便將它給除了。”

榕的聲音變得有些古怪起來:“雪怪?”

褚衛:“難道不是嗎?”

榕揮手間,便撤了洞口的那層結界,他幾步走過去,握住褚衛的手:“帶你去看看這個雪怪。”

外麵的雪變小了點,風卻依舊呼呼作響,還帶著點咆哮聲。

除了聽到風聲,其他都是沒什麼感覺,不覺得冷,也察覺不到雪花落在身上的寒意。

褚衛雙眼一抹黑,這次倒是放出了神識,來代替他看這個世界。

神識掃過,周遭的景象盡收眼底,包括拉著他手的這個人。

可是很奇怪,看向榕麵目的時候,卻好像怎麼都瞧不清一樣。

又或者說,是這個人根本沒打算讓他看清他的真麵目。

褚衛現在想來,當初在青天崖看到的那張臉,似乎也變的模糊起來了。

搞得這麼神秘,難道是長得見不得人?

但他下意識地就覺得不可能,眼前這個人必然是好看的,看骨相就知道了。

雪地裏行走的速度極快,至少比褚衛自己走的時候,要快的多,很快他們就已經遠離了那個溫暖的山洞。

那種聲音更加明顯了。

褚衛掃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

直到榕在一處山腰處停下。

“你說的雪怪,應該就是這個東西了?”

褚衛神識掃過去,在這茫茫地雪裏終於看到了一塊凸起。

瞧著這模樣,竟是已經跟這個雪地融為一體了,而那聲音還在響。

褚衛驚愕了一瞬,突然說道:“這東西……是在打呼嗎?”

榕沒說話,顯然是默認的這種說法。

雪地裏那東西又拱了拱屁股,冒出了一個毛茸茸的尖尖,看著像是尾巴。

褚衛鬆開榕的手,幾步走過去。

這東西一點也沒意識到有人靠近,睡得很是深沉。

他慢吞吞地伸出手,摸了摸冒在外麵的小揪揪。

“竟然還是暖的,這是什麼東西啊?”

榕倒是沒這麼溫柔,幾步上前,揮手間便掃去了跟前的雪。

“一種雪山靈獸,長得像貓,但是體型比貓大,性格……非常的懶。”

雪被掃開後,褚衛才看到了這隻靈獸的真實麵目。

他全身都是白色的,唯一的黑點就是圓乎乎的鼻子,身形跟貓很像,可是尾巴比起貓來卻要短上許多,體型比貓大了約莫兩三倍。

兩人都已經靠的這麼近了,可是這東西竟然還在睡,一點要醒來的意思都沒有。

這玩意,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

難道這就是山下百姓說的雪怪,怎麼想都覺得有些離譜。

大概是雪沒了之後,這靈獸有些不大習慣,懶洋洋的翻了一個身,翻身的間隙睜開了眼睛,看了他們兩眼,隨即又往一旁的雪地裏刨了一個坑,將自己埋了進去。

圍觀了全過程的褚衛,忍不住發出靈魂質問:“我是不是找錯了。”

這怎麼看都像是一隻有著豬屬性的貓。

榕:“他隻是懶而已,攻擊力還是很強的,隻不過平日裏性子比較溫和,你要是覺得有趣,也可以收服一隻作為靈寵。”

褚衛心思一動,但隨即又搖了搖頭:“他應該很喜歡雪地才是,自由自在多舒服。”

榕:“隨你。”

天色已經快要亮了,褚衛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他打算回到那個山洞,將他的大棉被收起來,然後繼續前行。

隻是,眼睛看不見之後,還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神識這種東西,若是碰上同時修道之人,別人會以為你在窺探,若是遇到特別介意的人,甚至會反過來攻擊,不適合在人多的地方使用。

也就說,他要學會適應黑暗的生活,甚至要學會適應不用眼睛,僅僅靠著耳朵和感知。

這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一個人若是從小雙目失明,可能就沒這方麵的苦惱,但是像他這種半路眼盲的,會下意識地去依賴眼睛。

榕好以整暇地跟在他的身後,看著褚衛收起神識後,從一開始的跌跌撞撞,走一步看三步,到後來越走越快,若是不仔細觀察,這如履平地的模樣,根本就不像是個盲人。

這裏可是雪山,走的還是山道。

這等適應能力,卻是讓人側目。

他似乎發現了一個寶貝。

沒了視力,上山的路自然要難了許多,但是褚衛又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學會了用風的聲音辨別方位。

順風,逆風,雪花飄的位置,都可以給他提供方向。

榕就跟在他身後,也不提醒,甚至沒有攙扶,就這麼看著他一點一點摸索著往山頂爬上去。

天山之巔,極寒之地,越往上越難走。

但是這種外部的天氣寒冷,對他來說,真的一點影響都沒有。

之前靠著眼睛行走,還需要支起一個屏障來看清腳下的路,沒了眼睛之後,反倒不需要這麼一個結界了。

風雪就是他最好的路引。

榕沉默不語地跟在身後,若不是還有著淺淺的呼吸,褚衛都要以為這個人不在他身邊了。

這個人本沒有必要跟在他身後的,難道是因為他的眼盲症。

又爬了一段山路,他終於停下了腳步,問道:“你為什麼跟著我?”

榕不慌不忙道:“你若是不小心摔了,弄壞了我看中的東西,那我豈不是虧了。”

褚衛:……

他就不該指望能聽到什麼好聽的話,想來還要謝謝自己,長成這幅模樣了?

夜幕天黑之前,褚衛終於爬上了山頂。

天山之巔,高聳入雲,這話一點都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