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戲可就大了!沈如晦管轄下的大理寺與其反目?蕭憶心中亦是有些膽寒。不得不說,設局的人極有可能對他的性子很是了解。
如果他真的查出來這是沈如晦自導自演的一場戲,他會怎麼做?他自己都不敢想。
徐老板本是局中人,卻是這時候經了蕭憶點撥才醒悟過來,不由的暗恨自己愚蠢,也恨主子沒有把話說透。
“原本想用這煤塊試試你。”蕭憶擺擺手,示意親信將火爐抬下去,“沒想到你還挺機靈,不動聲色的就招了。”
“沒有,我主子不是二皇子。”徐老板矢口否認,“適才我沒有聽清楚您的話,所以口誤了。”
“哦?”蕭憶不置可否,“那五百兩白銀也是口誤?我似是從未提過落花坊老鴇收銀兩的數目吧。”
“我,我……”徐老板這下徹底無話可說了。他太緊張了,加之這五百兩本就是自己掏的腰包,心疼又肉疼,記得格外深。至於蕭憶有沒有提過具體數字,他根本就記不清了。
“可以了,帶下去吧。”蕭憶吩咐道,“叫他自己認罪畫押。記住,白天黑夜輪番看緊他,不能給他任何自盡的機會,也不能讓其他人接近他。”
“是。”親信應下,毫不客氣的拎住徐老板的後領,將他拖了下去,將門輕輕帶上。
室內很快隻剩蕭憶一人,隻剩淡淡的燒炭的氣味飄散在空氣裏。
終於結束了……蕭憶將自己靠在牆壁上,隻覺全身上下充盈著難以言述的複雜情緒。
經曆過對他敬仰人的懷疑、失望,此時他終於能證明,那個人並沒有如朝堂內的其他汙流一般,為了權勢、為了鬥爭而犯下殘忍又扭曲的罪行——至少現在沒有。
為此他感到很是慶幸,甚至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滿足感。
但同時又能明顯感覺到,心裏還是有些許空間,像是缺少了些什麼。
懲罰,或者說,處決——
在蕭憶的內心深處,仿佛有些渴望,渴望賭坊的徐老板寧死不鬆口,渴望他有這個理由在這個罪人的身上留下處罰的痕跡——
用滾燙的煤塊灼傷他——
把他曾施加在那些女童身上的痛苦,施加在他的身上——
但蕭憶最終還是忍住了。
徐老板並不是個精明的人,讓蕭憶能夠輕而易舉的套出話來。他沒有理由再施以私刑。
猛然間,他想起了王異。
那個考入國子監,卻心裏扭曲,殘害同窗的殺人狂王異。他就曾對自己說過,肢解軀體能夠放鬆精神,享受快感。
那時候的蕭憶完全不能理解他說的話。蕭憶是個一個連殺雞都覺得血腥的人,又怎麼會享受那種扭曲的,破壞軀體的過程?
而令他感到煎熬的是,他現在似乎能理解一些了……
越是遇見陰暗,越是激發出他的怒意,越是想讓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樣做錯了嗎?他是在懲治惡人啊。
可又對了嗎?他這樣做,又和惡人有什麼區別呢?因為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他就可以這樣做嗎?
蕭憶感覺自己一閉上眼,腦海中浮現的就是自己拿著燒的火紅的煤塊,折磨著那群曾經傷害女童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