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鄶子手(1 / 2)

不過第二天,桓淵並沒有直接上朝,而是去了吳郡太守叔孫貫的府邸。

事實上,像桓淵這樣的中大夫,除非國君召見或者大朝,否則根本沒資格進宮,既便他是桓楚的族叔也不行。

叔孫貫倒是沒有怠慢,在書房裏鄭重接待了桓淵。

書房裏,兩人敘了禮,桓淵也不遮掩直接說:“叔孫公,自大王下詔推行新田賦法,朝野上下、廟堂內外便是議論紛紛,讓舉國世家、士族與賤民一體納賦,自古就沒有先例,如此倒行逆施,必然惹得天怒人怨哪。”

叔孫貫默然不語,並沒有輕易表態。

桓淵又道:“公侍奉項氏已曆三世,可謂大楚國的三朝元老,作為大楚的扛鼎老臣,公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王聽信饞言,倒行逆施,更不應該眼睜睜地看著大楚國誤入歧途,滑向深淵哪,叔孫公,你應該登高疾呼,引領江東士族……”

“引領江東士族幹嗎?”叔孫貫冷冷地打斷了桓淵,道,“造反嗎?”

“呃,當然不是造反。”桓淵聞言窒了窒,有些尷尬地道,“作為大楚的三朝元老,扛鼎老臣,公有責任也有義務督促大王近君子,遠小人,不是嗎?”

“近君子,遠小人?”叔孫貫冷然道,“誰是君子,誰又是小人?”

桓淵說道:“公氣節高亮,誠君子也,如百裏賢、子車師之流,隻知阿諛奉誠,又不識禮儀為何物,竟妄言讓天下士族跟賤民一體納賦,誠小人也,公當引領江東士族,督促大王遠離百裏賢、子車師這等卑賤小人,否則,我大楚國將不國!”

“什麼阿諛奉誠,什麼禮儀?”叔孫貫皺了皺眉,冷然道,“桓淵,老夫今日不妨正告於你,新田賦法的推行,乃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誰敢阻撓變法,誰若敢抗拒清丈土地的進程,就是與整個大楚為敵,你好自為之吧。”

“叔孫公,你這是……”桓淵愕然,也有些著忙。

“來人,送客!”叔孫貫卻再不理會,直接下了逐客令。

早有門下小吏上前,向桓淵肅了肅手,道:“中大夫,請。”

桓淵無奈,隻得起身,又向叔孫貫揖了一揖,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直到桓淵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叔孫貫的臉色才慢慢陰沉了下來,桓淵並不知道,叔孫貫其實剛剛才從王宮回來,在王宮,叔孫貫先後覲見了項莊跟範增,然而,叔孫貫還沒來得及表明他的態度,就被項莊先拿話給堵住了。

範增更是摞了狠話,就是剛才叔孫貫轉贈給桓淵的那句,隻是略有差別而已,範增的原話是:叔孫貫,老夫今日不妨正告於你,新田賦法的推行,乃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誰敢阻撓變法,誰若敢抗拒清丈土地的進程,就是我項氏死敵,你好自為之吧。

項莊、範增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叔孫貫還能怎樣?隻能夠蟄伏了。

當年,項氏靠著江東世家、士族以及宗族的支持上位,這的確不假,可現如今,項氏卻早已經是羽翼豐滿,尤其是項莊繼位楚王之後,更是展現出了極其高超的政治手腕,在稽北各縣盤踞多年的宗族勢力,他項莊隻是翻翻手就給連根拔起了!

現在著手削弱士族影響力更是謀定而後動,大勢怕是難以逆轉了。

有項莊絕對把持兵權,現在又有範增坐鎮,項氏的地位可說是穩如磐石。

叔孫貫並不認為江東的十幾個世家有能力跟項氏分庭抗禮,一旦叔孫氏貿然摻和到中間去,結果很可能就會遭到項氏的殘酷血洗,範增的殺伐決斷那可不是吹的,遙想當年,若不是項羽優柔寡斷,劉邦早讓他給殺了。

當然,叔孫貫決定蟄伏,並不意味著他就會放棄抵抗。

如果機會合適,叔孫貫並不介意當一回幕後推手,因為不管怎麼說,新田賦法都嚴捐害了各大世家的利益,一旦新田賦法順利推行,不僅意味著各大世家每年要向國庫繳納大量的糧賦,更意味著各大世家在楚國政壇上的失勢,這才是叔孫貫最在意的。

叔孫貫已經看出來了,楚國變法,項莊其誌不小,他這是要效法強秦最大限度地削弱世勳世卿也就是世家的影響力,然後最大程度地強化王權!各大世家如果不設法反抗,則早晚成為項莊手中的玩偶,他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作為叔孫氏家主,叔孫貫當然不會聽任這樣的不利局麵出現。

吳中縣,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