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軍本陣,了望車上。
婁敬微微色變,對韓信說道:“大王,楚軍的中路也向前突進了,二龍出水陣已經轉為天地三才陣,我前軍如果繼續後退,就會遭到楚軍的銜尾追殺,一旦前軍不支,很容易就會演變成全軍潰敗之勢哪!”
“全軍潰敗?”韓信哂然道,“亞相,你太高估楚軍了。”
韓闔問道:“父王,楚軍三路齊出,這便是天地三才陣麼?”
“對,二龍出水的中路再向前,那便是天地三才陣。”韓信點了點頭,又道,“要想破解此陣,最常規的方法便是兩翼齊出,中路突進,向對方發起針鋒相對的攻勢,不過這樣一來楚軍很可能還會縮回去,再轉四門兜底陣。”
“四門兜底陣?”韓闔道,“父王,還有後續變化麼?”
韓信道:“自然是有,四門兜底陣的左右兩翼互相穿插換位,便成五虎群羊陣,之後還有六丁六甲陣、七星北鬥陣、八門金鎖陣、九字連環陣以及十麵埋伏陣,不過,對麵的楚國大軍未必就能擺出這麼多變化。”
“這麼多陣法?”韓闔道,“陣法之道,還真是變幻無窮。”
韓信卻搖了搖頭,哂然道:“陣法之道,不過雕蟲小技耳。”
說此一頓,韓信又道:“戰陣之道,真正考較的卻是主將的戰機捕捉能力以及臨陣指揮能力,至於陣法,擺得再整齊、變化再複雜,那都是花架子,今天,寡人就好好地給對麵的楚軍主將上一課,僅憑陣法可打不了勝仗。”
說罷,韓信又回頭吩咐曹窋道:“傳令,擺雁行陣!”
曹窋轟然應喏,毫不猶豫地轉到望車後端傳令去了,程黑、婁敬卻是臉色大變。
所謂雁行陣,就是將左右兩翼向前極盡延伸,猶如大雁飛過時的雙斜陣,此陣法的覆蓋麵廣,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射擊兵種的威力,也可以對敵軍形成包圍態勢,但是如果敵軍擺開鋒矢陣,就很容易突破雁行陣的中軍本陣,從而導致雁行陣的潰亂!
現在,楚國大軍的左右兩翼及中路齊出,分明就是一個鋒矢陣法,而齊王卻要擺出雁行陣,那不是以己之短攻敵所長?一旦楚軍三路齊進,突破了齊國中軍,整個齊國大軍豈不是就要陣腳大亂、兵敗如山倒?
更可怕的是,齊王可就在中軍本陣!
眼下的齊國,可就靠齊王在支撐著呢,萬一齊王有個閃失,不但攻入淮南的齊國大軍會灰飛煙滅,搞不好整個齊國也該滅亡了。
“大王不可,此時擺出雁行陣,不妥呀!”婁敬大急。
程黑的話諫言就要激烈得多了:“大王,你如此輕敵,後果不堪設想哪!”
韓信卻並沒有因為程黑的激烈諫言而發怒,隻是捋了捋頷下長須,微笑著說道:“上將軍,亞相,你們是不是認為雁行陣為天地三才陣所克,寡人若是讓齊國大軍擺出雁行陣,則此戰便是必敗無疑?”
程先生:“縱然不敗,也難取勝。”
婁敬道:“縱然能勝,也是慘勝。”
韓信微微一笑,又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朗朗晴空,淡淡地道:“好,今日寡人便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陣法,什麼才是真正的臨陣指揮!”說罷,韓信又霍然回頭,向宿衛郎將曹窋道,“王命不變,雁行陣!”
“喏!”曹窋轟然應喏,“變陣……雁行陣!”
伴隨著令旗的升起,整個齊國大軍霎時開始發動起來,前軍徐徐後撤,左右兩翼卻開始迅速向前延伸,原本落在最後的後軍也分成了兩左兩股,並開始全速向前,最後疊加在了左右兩翼的身後,不到半刻鍾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雁行陣。
楚國中軍,望車之上。
畢書、虞子期正憑欄遠望,楚軍兩翼的騎兵以及中路的重甲步兵雖然已經出擊,不過出擊的速度卻不快,隻是徐徐而進,因此直到現在,兩軍都還沒有短兵相接,甚至連雙方的弓箭手也仍然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
楚國大軍變陣為天地三才陣,齊國大軍很快也有了應對。
“雁行陣?!”待齊國大軍擺好陣形,虞子期卻險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韓信竟然擺了個雁行陣,當下沉聲說道,“這個韓信,好生囂張!竟敢以雁行陣應對天地三才陣,他難道就不怕我軍鑿穿其中路,破其陣眼麼?”
“不。”畢書卻搖了搖頭,淡然道,“韓信不是囂張,而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