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楚王宮裏歡聲笑語一片,項莊正和畢書、武涉還有百裏賢喝酒慶祝。
“來,學劍、跋之還有子良,幹了這一觴,嗬。”項莊衝三位股肱大臣遙遙舉觴,畢書三人也跟著舉觴,掩袖一飲而盡。
放下酒觴,武涉歪著頭問道:“大王,臣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項莊微笑,一邊往酒觴裏傾注美酒,一邊問道:“你有什麼不明白的?”
武涉說道:“臣不明白的是,鹹陽無隔夜之糧的夫役、傭工還不到十萬人,白墨隻需要限製別人購糧,或者幹脆對這些夫役、傭兵實施配給製度,就能確保他們有飯吃,這關中的糧荒也就很難擴散了,又何至於淪落到如今這地步?”
項莊不答,反問畢書道:“學劍,你說你那師兄想幹嗎?”
畢書笑笑,回答武涉道:“上大夫,我那師兄不是沒想過限購或者配給,不過,他顯然並不滿足於此,他更想通過這次糧食危機一舉打垮那些敢與他做對的勳戚胄、巨商大賈以及世家豪族,為他徹底推行鹽鐵官營掃清障礙。”
“原來如此。”武涉蹙眉道,“白墨素來謹慎,這次卻怎麼如此冒失?”
“跋之你這話可說錯了。”項莊擺了擺手,道,“白墨謹慎隻在軍事,在政事上他卻是極其大膽、激進的,否則,他又豈敢在關中推行平算賦、均瑤役的國策?至於這次,白墨那不叫冒失,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作為一個古人,又如何想象金融戰爭的凶險?
百裏賢微笑道:“大王,接下來秦家、唐家是不是應該出手了?”
“對。”項莊將酒觴往案上重重一頓,獰聲道,“現在關中的糧食霸盤已經崩潰,秦家和唐家是該進場收屍了。”
已到年關歲末,呂府上下卻毫無一絲喜慶氣息。
無論是前院的門客家丁,還是後院的丫環奴仆,全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連走路都提著小心,生怕一個不慎招來飛天橫禍,就在昨天,一個小丫環僅僅因為不小心摔碎了一隻普通陶罐,結果就被二公子生生杖斃了。
呂產火急火燎地走進了呂台的書房,氣急敗壞地道:“兄長,那些鼠目寸光的蠢貨,他們就隻顧眼前的利益,嘴上說同進共退,背地裏卻都在搶著賣呢。”
呂產剛從這些世家豪族的聚會上回來,在聚會上,呂產試圖說服這些世家豪族與勳戚貴胄以及關中商賈同進共退,既便拿不出更多的五銖錢購進剛剛運抵鹹陽的糧食,也絕對不能把吃進肚子裏的糧食吐出,鼓動他們咬牙堅持下去!
不得不說,呂產的提議是很有道理的,畢竟這次運抵鹹陽的糧食隻有二三十萬石,鹹陽城內的夫役、傭兵差不多有七八萬,最多兩個月,這批糧食就會消耗殆盡,到那時候,鹹陽的糧價還得漲回去,白墨還不出趙、韓借糧,還得高價回購他們肚子裏的糧食。
但是遺憾的是,這些世家豪族毫無眼光,根本不願跟他們同進共退。
“讓他們賣去。”呂台冷冷一笑,獰聲道,“鹹陽的傭兵夫役就那些,每天所需的糧食也就五千石左右,可他們手上囤積的糧食有多少?怎麼也有六十多萬石吧?哼,這麼小的市場需求卻有這麼多的糧源,看他們怎麼賣得出去!”
呂產歎息道:“兄長,可這樣一來也把咱們給吭了。”
世家豪族囤積的糧食有六十多萬,可以呂家為首的二十幾家勳戚囤積的糧食更多,單是呂家一家就囤積了差不多五十萬石,二十幾家加起來更是超過了一百萬石,此外,以司馬家為首的百餘家商賈也囤積了差不多八十萬石。
為了囤積這些糧食,呂家、司馬家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幾乎將能夠變賣的田產、房產都給變賣了,到現在,他們家除了滿屋子的糧食,甚至連妻兒老小丫環仆婦們做新衣裳的布匹都沒有了,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還有,把糧食就這樣堆放在屋子裏也不是個事,時間一長肯定會酶爛,可修建地窖或者糧倉的話,又需要一大筆開支,若在平常,這對於財力雄厚的呂家來說隻是小菜一碟,可是現在,呂家卻委實連一萬錢都湊不齊了。
而且,既便他們還有錢修建地窖或者糧倉,能夠將糧食全部保存起來,可是等明年春糧一收上來,他們也一樣要虧個血本無歸。
呂產想了想,忽然說道:“兄長,要不再找找那邊?”
呂台歎口氣,搖頭說道:“沒用,白墨一紙詔令禁止關中流通黃金,卻是擊中了我們的要害了,那邊也是幫不上了,畢竟幾十萬兩黃金也就幾大車,偷運容易,可幾萬萬錢卻有幾百大車,哪那麼容易偷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