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燃歌怎麼會察覺不到陸青衣的不對勁?光他叫的那句“阿姊”就讓她充滿了疑慮,她記得半年前開始,陸青衣就變得逐漸厭惡她的姐兄了,每次問他緣由,他也不答。
她有些不安,但還是按照陸青衣所說,上了馬車,她篤定自己能阻止陸青衣對金芷鳶下手,因為她了解他,也愛他,至於讓二人和解的事,往後來日方長。
可這一掀開車簾,手鐲一照,車內空空如也。
鹿燃歌喊了幾聲姐兄,四周依然沒有回應。
隊伍裏僅剩的四個護衛開始交談起來,看樣子他們並沒有發現馬車內的蘇琴不見了。
她急了,在馬車裏亂翻一通,剛一出車廂探出頭,便見到了不遠處站在一起交談的陸青衣和蘇琴。
“沒想到阿姊會如此揣測青衣。”
“把我殺了,再帶鹿燃歌遠走高飛,不正是你的目的麼?”蘇琴冷笑。
陸青衣笑了,那好看的樣子跟她前幾日在研究所裏見到他時一樣:“殺了阿姊對我毫無好處,況且,往後從涼州去瓜州的路上十分凶險,青衣和燃歌是需要阿姊的照拂的。”
鹿燃歌見陸青衣對姐兄並無殺意,便放下了心,她疾走前去,一把抱住了陸青衣的胳膊,他笑了笑,撫了撫她的頭:“我跟阿姊已經商量好如何救出馬淵了。”
三人加上護衛一同忙了起來,陸青衣騎著白澤前去踩點,護衛們負責堆起了稻草,並將酒灑在了路麵,而蘇琴,在山路的下坡處製香,鹿燃歌則在一旁打下手。
蘇琴一邊搗鼓著,一邊想著剛剛和陸青衣的對話,在鹿燃歌沒有找到蘇琴前,這少年的可不是後來鹿燃歌所見到的樣子,那副演到極致的善意,令蘇琴覺得發怵。
“真沒想到,你這才十九歲的毛孩,心腸如此歹毒,方才還動手要將我送到怪物堆裏,她一出現你就變臉了,作秀。”陸青衣回到山坡下檢查時,蘇琴忍不住說。
“歹毒?”陸青衣見鹿燃歌在不遠處的護衛旁幫忙,笑了,“阿姊是不是忘了一年前,自己如何設計和陷害燃歌的?”
“我?設計她?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金芷鳶!”蘇琴惱火道。
陸青衣停下了手裏的活,站起身冷冷地看著她艴然而怒的樣子:“阿姊現在這副模樣,不是金芷鳶,那是何人?”
蘇琴呆在原地。
“阿姊再想想,你真的是異界人麼?”
蘇琴回想起了自己在精神病醫院裏住院的那半年。
那會苗隕西剛失蹤一個月,她因為常抱著父親家中的骨架模型喊叫,而被家人送去了市精神病院,起初母親是不忍心的,再三阻攔再三將她接回,直到有一天,她不知從哪裏挖出了一隻風化的人手帶回了家,放在了給奶奶祝壽的晚宴上,從此,蘇家再也沒人敢把她留下。
想起這些,蘇琴輕輕歎了口氣,抬起頭:“你小子還會搞精神控製了,小小年紀能耐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和他長得…”
話還沒說完,大家便看到了不遠處的火光,在一百米開外的一處草坯上,馬淵正舉著火折子朝周圍揮舞,仔細一瞧,一圈圈蓬發白衫的矮小竺族人一邊避著火光,一邊想著辦法往上爬,滑稽而又詭異。
“是時候了。”陸青衣沒有理會蘇琴,他疾步上前,拖著糊滿香膏的枯蓮堆子,迅捷地飛上了白澤的背,隻見那白色的神馬才奔跑了三兩步,接著淩空一躍,落到了馬淵麵前。
陸青衣單臂舉起枯蓮對著上百個竺族掃了一圈,隻見那些行屍走肉一窩蜂般地撲向了枯蓮堆子,白澤借機揚起前蹄,隨著陸青衣指示的方向奔了去。
馬淵見竺族人已被支走,便一個口哨喚來了黑風,騎上馬背跟了上去。
利用沾染香料的枯蓮吸引走火入魔的竺族,再引到下坡設計好的陷阱裏——竺族怕火,護衛們在四方將酒點燃,把它們包圍住,再從坡下砸酒罐子添火,這群萎縮成半人半鬼的東西沒有能力上坡,在它們化成灰燼前,活捉一兩個帶上,當寵物也是可以的。
陸青衣原本計劃的圓滿,可是剛將竺族引入陷阱時,才發現遠處鹿燃歌和蘇琴的身後被放漏了一隻,情急之下,他對白澤說了幾句,馬兒便留下為他辦事。
隻是輕功再好,身手再靈敏,那突破極限的飛馳也敵不過距離的遠近,陸青衣剛擋在鹿燃歌背後時,那小矮人便蹦起來朝他的左肩一口咬了下去!
“閃開!!!”隻見馬淵騎著黑風,在鹿燃歌和蘇琴閃開時,一劍將陸青衣背後竺族的脖子砍了斷,這一劍下去不見血光,那掉在地上的屍首頸口倒是一直冒著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