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成逸看到那小寡婦出現時眼睛一亮,顧玄啟搖了搖頭,好在這家茶館的茶確實不錯,點的這壺揚州本地的綠楊春,色澤翠綠,香氣清高,滋味也濃醇。
顧玄啟端起茶盞細細品茗,卻見蕭成逸隻興奮了一小下便沮喪了起來,他瞥了眼對麵的花行,原來那小寡婦直接進了花行內室,沒在外間停留。
蕭成逸看不到美人,沮喪之下猛灌了幾盞茶水,沒一會兒便鬧起肚子來。
昨日被小寡婦用匕首刺的那一下看著嚇人,實則小寡婦力道不足刺得極淺,並無大礙。反倒他溺水一遭,頗有些著涼,這才有些鬧肚子。
蕭成逸跟表哥說了聲便急匆匆地下樓往茶館後院去了。
蕭成逸離開後,顧玄啟繼續品茶,沒一會兒,聽到對麵花行傳來喧鬧聲,他掃了一眼過去,原來是昨日小畫舫上那個姓鍾的帶著一群人上花行鬧事來了。
殿春花行,宋蝶正在內室教幾位閨閣小姐插花,這花行外間賣花,內裏則開辟出幾間內室供各家千金小姐插花。
聽到外麵的喧鬧聲,她向幾位小姐告了罪,帶著采南和秋籬匆匆去到外間,見是鍾文彬帶人鬧事,她驚訝卻不意外。
她早猜到鍾文彬會不甘心來鬧事,卻沒想到他這般等不及,這麼快就來了,看來她劃在他胳膊上的那一刀還不夠深。
“不知鍾少爺今日來所為何事?”宋蝶鎮定道,又悄悄給采南使了個眼神,讓她去縣衙找郝冬。郝冬是秋籬的雙胞胎弟弟,在縣衙做衙役。
秋籬原名郝秋,據說她上頭還有一對雙胞胎姐姐叫郝春和郝夏,他們姐弟四人五年前一起從北方逃荒而來。中途和兩個姐姐走散,到揚州時隻剩下他們姐弟二人。
因為身無分文兩人搶著賣身給對方換吃食,正巧遇到宋蝶的婆婆趙夫人這個善心人,看中郝秋身材高大又是女兒身,便買了郝秋回趙家,給她改名叫秋籬。又見郝冬有些武藝,便托關係送他到縣衙當了衙役。
從那以後,秋籬和郝冬姐弟二人便視趙夫人為恩人,趙夫人去世後,秋籬將一片忠心轉投宋蝶,而郝冬也依舊關照殿春花行。有他的關照,殿春花行這一年來才沒被地痞流氓騷擾。
所以眼下鍾文彬來鬧事,宋蝶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找郝冬來幫忙。
宋蝶原想和鍾文彬虛與委蛇一陣拖延下時間,沒想到鍾文彬上來就破口大罵:“你個小娼婦,拿了本少爺的銀票就翻臉不認人,還有臉問本少爺來這兒所為何事?”
宋蝶立時冷下臉來:“那兩百兩是鍾少爺欠殿春花行的尾銀,還請鍾少爺慎言!”
鍾文彬哼了一聲:“那你劃本少爺那一刀又如何算?”
“鍾少爺欲行不軌之事,我那一刀不過是自保而已。”宋蝶辯解道。
“好好好,好一個自保!今日本少爺便把你這殿春花行砸了,看你還如何自保!”鍾文彬說著手一揮,他帶的一群手下便開始在店裏打砸起來。
店裏的幾名夥計想阻攔卻抵擋不住這群孔武有力的打手,東籬有些功夫卻也雙拳難敵四手,沒一會兒功夫,地上便摔碎了好幾盆花。
瓦片瓷片碎在地上的刺耳聲響驚得宋蝶接連退後好幾步,她有心上前阻攔,卻怕碎片濺到身上,正無措時,卻見正得意狂笑的鍾文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誰?”鍾文彬憤怒地爬了起來,四周張望了一圈卻沒找到凶手,隻好氣憤地讓手下繼續用力地砸,卻一個不小心又噗通跪倒在地。
他迅速爬起來,懷疑是宋蝶搗的鬼,便怒衝衝地朝她走過去,沒想到走到一半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這次好巧不巧地跪在了碎瓷片上,膝蓋一下子跪出血來,劇痛之下他想爬都沒爬起來。
宋蝶見此噗嗤一笑:“古有廉頗負荊請罪,今日竟有鍾少爺跪瓷請罪,妾身今日真是長了見識了。既然鍾少爺請罪之心如此真切,我便大人大量原諒你這一回。隻是鍾少爺這般品性低劣之人,我殿春花行日後是不敢再合作了。鍾少爺,您好自為之吧。”
鍾文彬到現在也沒搞明白自己這三次下跪究竟是為什麼,隻覺得膝蓋一軟就跪下了。難道真是見鬼了?想到趙夫人去世不過一年,難道是看他帶人砸了殿春花行,便故意給他些懲戒?
鍾文彬走南闖北做生意,素來信鬼神,一想到趙夫人的鬼魂可能正在這花行裏盯著他,他便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忙讓手下扶了他起來,放了幾句狠話便匆匆離開了。
鍾文彬離開後,宋蝶向店裏的客人還有內室的幾位千金小姐誠懇地道了歉,送了她們離開。
沒過多久,采南帶著郝冬匆匆趕來,郝冬見店裏一片狼藉卻不見鬧事的人,忙問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