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皂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回複:我們小區自殺的那個保安嗎?
王盾:是啊,就是你們小區出事的那個保安,昨天江城醫院也是這個保安的家屬。
杜皂的心就那裏懸著,像小時候聽到公布考試成績,期待著答案,卻也害怕著答案:哦,他們家屬夜裏不是在小區用大喇叭擾民來著嗎,基本上小區裏麵都知道這個事情了。
王盾:是啊,這是我來派出所之後處理的第一件事。我第一天上班,就是他們家老太太摔了胯骨的那天。老人後來還是想不開吧,在江城醫院跳樓了,但這個事情刑警隊那邊還沒出最後的報告,畢竟老人胯骨是骨裂,醫生覺得要翻出去那個窗戶不太可能。
杜皂看著王盾回複的長長的一段:小時候的事情,我也沒有什麼印象了。
王盾附和著:是啊,都三十多年了。我還以為你記得這個事情呢,記得第一次見麵那天,你還跟我說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呢。
杜皂找了個理由:啊,那大概是我隻記得小朋友的事情吧,你當年是不是也有隻小黑狗,我可能記得狗才記得人吧。但大人的事情,真的沒有印象了。隻記得我們家隔壁的哥哥是殺了人。
杜皂又故意緊跟著追了一個回複:你是有個小黑狗吧?叫什麼來著?
王盾:哎呀,這些都是工作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就繞道這個上麵來了。你看你對我的小狗年年不忘,牛牛說豆豆也想看小狗,我的小黑狗叫油條。
杜皂順著狗的話題問了一句:那你的油條後來怎麼樣了啊?
王盾:我哥出事之後,油條有天莫名其妙就不見了,我後來在河邊找到了他,但是我爸說大概是吃了廠裏吃了耗子藥的老鼠死掉的。
杜皂:這個故事還是不要將給牛牛和豆豆了。
王盾:哈哈,那是一定,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們周四再商量下周六的參觀方案啊。
……
杜皂放下手機的時候,有點後悔跟王盾不知不覺聊了這麼多。她的本意是找個話題岔開到她已經有了江大江。但不管從剛剛哪個切口插進去,這個話題都顯得十分突兀。
鄭大慶的媽死掉了,那個會做好吃的番茄炒蛋的女人死掉了,那個在臧中民宿舍一張一張數著十塊錢人民幣的女人死掉了,她死掉的時候蓋著自己的羊絨披肩。杜皂忽然覺得有點冷。杜皂站起來去臥室找個一個開衫,剛剛穿上,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又響了。
杜皂拿起來,王盾發了一張黑豆眯著眼睡著了照片,配了一個晚安的圖標。杜皂沒有再回複,她情願讓王盾以為她就今晚就這麼在跟他聊天之後睡著了。王盾不知道,油條沒有吃死耗子,油條死之前吃了臧青的小動物餅幹,臧青討厭油條,她記得它的名字,也記得它的死。
那天王德順來大坡上麵家屬院杜著鄭大慶他們家的時候,杜建秋抱著臧青站在窗前,後來警察上來了,後來巡邏隊上來了,再後來警察走了,在後來巡邏隊帶走了王德順家鬧事的人。
杜建秋本來是帶著臧青要去廠裏食堂買飯的,半路上在廠區門口被包子西施攔了下來。西施死活不讓杜醫生進廠區,給杜醫生包了兩大包包子。杜醫生就連帶著包子上坡了,拿了一半素的,拿了一半肉的,給大慶媽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