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秋去送包子前把錄音機給臧青打開了,裏麵放進去了一盤磁帶。臧青抱著錄音機,忽然恨害怕,她怕大慶回來,再抱住他,她再也不想和他一起聽廣播或者磁帶了。臧青按下了暫停鍵,就跑了出去,她朝著後坡跑去,但剛剛跑到家屬院的後麵,忽然停下來了,雖然樹擋著,但她知道,在跑下去就大慶殺人的地方了。
臧青轉過身,一股腦的往前坡沿著大路跑下去,跑到坡地的時候,她看見修下水道的大卡車拉著沙土開了過來,那司機估計看見她一個小女孩,刻意嘀了一下喇叭。但沒有大人跟著這個小女孩,小女孩一溜煙的跑了過去。
臧青跑著,繞到了廠區,又從廠區後麵跑了出去,在向西就是廠區的家屬院了,臧青忽然記起了什麼,向著廠區家屬院跑去。
還不到下班的點,也不到換班的時間,家屬區沒有什麼人,臧青向著最後一排最東麵的那家跑去,那家有院牆,單獨把院子隔了出來。臧青看到王德順夫妻兩個被廠裏帶走的,她覺得這個時候他們家應該沒有人。她順著廁所旁邊的磚垛,爬到廁所上麵的石棉瓦上,趴在石棉瓦上看著王王家的院子。王盾的那隻小黑狗油條就趴在窗戶下麵。水泥地上有個破沙發套,油條趴在退了色的暗紅色發著白的條絨沙發上麵,西曬的太陽還沒有下山,還是可以有一點點暖意的。
臧青忽然覺得想抱到油條,就像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一樣,但是那個時候她擔心油條有狂犬病,可現在,臧青知道,它是一條沒有狂犬病的狗,因為它還活著,王盾也還活著。臧青從石棉瓦上慢慢下來,摸了摸絨線罩衫的小口袋,裏麵還有一大把小動物餅幹。
臧青順著王德順家的牆慢慢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走到頭的時候,慢慢蹲下,嘴裏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顯然,那吧唧吧唧的聲音吸引了油條,油條從破沙發套中間站了起來,想著臧青這邊望了望,杜皂從口裏麵掏出了兩塊小動物餅幹,沒有敢使勁扔出去,而是輕輕一扔,扔到了不遠處。顯然油條看到了臧青,也看到了餅幹,油條朝著臧青跑了過來。油條低頭吃了兩塊餅幹,談起頭,舌頭繞著嘴舔了一圈,有眼巴巴地看著臧青。
臧青伸出兩隻手:油條,來,過來,還吃餅幹嗎?
油條蹦蹦跳跳想著臧青跑了過來,臧青一把摟住油條,拍了拍油條的頭。油條就聽話的趴在了臧青的懷裏。臧青站起來,向著北邊伏牛河跑了過去。臧青一跑一顛抱著油條是一口氣跑到河岸山的,又出溜到了河坡下麵的沙土上。終於沒有人可以看到她了,她拍了拍油條的頭,有掏出一塊餅幹給了她,油條從她手裏叼起餅幹,還用舌頭舔了一下臧青的手。臧青知道油條的哈喇子沾到了手上,舌頭掃過的時候是熱乎的,哈喇子慢慢的幹了,手上涼涼的。
太陽繼續向西走著,已經變成了很好看的大大地橘紅色的一個大圓球。臧青抱著油條兩個人看著那個大圓球,已經沒有剛才暖和了。臧青慢慢把油條放到了沙土上,兩隻手抓起絨線罩衣的底邊,一點點想著脫著。等著她完全脫下來的時候,橘紅色的大圓球又往下墜落了一點點。油條趴在臧青身邊,臧青用絨線罩衣輕輕蓋在了油條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