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西秦鹹陽(1 / 3)

鹹陽,位於八百裏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宗山亙北,山水俱陽,故稱鹹陽。自秦孝公將國都遷至鹹陽,到秦始皇統一中原,“六王畢,四海一”,在鹹陽建立了史上第一個帝國。這個曆經戰火的古城又經數百年風雨洗禮,隻餘下阿房宮的殘垣斷壁提示著此地曾有的輝煌。

離阿房宮不過數十裏便是西秦的皇宮。西秦在此建都百年,曆代君王信奉勤儉之道,不興奢華之風,即使是皇宮這般地方也是修築得樸實無華,加上民風剽悍,西秦一度是最為強盛的國家,隻是這十年才慢慢被趙國趕上。

幾輛馬車停在離皇宮不遠的一座別院門前,門口的侍衛快步上前掀開為首那車的門簾,恭聲道:“小的恭迎薛元帥。”

車中走下一人,隻見那人不過四十餘歲,身形不高,但卻氣宇爽闊,雖身著尋常服飾,但舉手投足之間卻流露出一股殺伐之意,幾令人不敢正視。

那人一笑,對那侍衛道:“多謝了。”

那侍衛俯身道:“能為薛元帥效力,實是小的福分。”

這人便是西秦的兵馬大元帥薛方仲。他十六歲從軍,在與胡蠻作戰中屢建奇功,十九歲時便已是統率數萬兵馬的將軍了。秦靈王十八年,趙國集北疆和西線兩大營共二十五萬大軍進攻秦國,西秦措不及防之下敗象漸顯,薛方仲率所屬三萬騎兵長途奔襲八百裏,硬是從荒山野嶺中找出一條羊腸小徑,繞過趙軍突襲上京城,差點兒就將趙國京城給攻了下來。當時趙軍主將鎮北侯王烈無奈之下隻好退兵。這一戰使薛方仲頓時名震天下,隱隱成為當世第一名將。

薛方仲笑著拍了拍侍衛的肩膀,轉身向宮內走去。

宮內守衛甚為嚴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侍衛們個個麵色冷峻,如臨大敵。薛方仲搖頭苦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秦王即位後不久便開始整頓朝綱,以雷霆手段將朝中幾大世家盡數鏟除。薛方仲回想起當年仍心有餘悸,這幾大世家與趙國楚王方三家一樣,都是傳承百年的大族,朝野勢力非同小可,若不是薛方仲五萬鐵軍聽命在最後一刻趕至鹹陽城,秦王恐怕反為其所弑。那段時日鹹陽城血流成河,城外懸掛的人頭長達近十裏,事後過了半月城內血腥味猶存。盡管如此,世家的餘孽仍為數不少,最近半年就有四五批人想要行刺皇上。那幾個世家在民間根深蒂固,很難抓捕,隻好在防範上多下功夫了。

侍衛們見是薛方仲走了過來,人人麵露尊敬之色。薛方仲一路走來,經過哪人身前哪人便躬身行禮,絕無絲毫勉強之意。

薛方仲向眾人點頭示意。一個小太監匆匆走了上來,施禮道:“小的雅易安參見薛元帥。”

薛方仲頷首道:“小安子,本帥奉皇上之召而來,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

雅易安笑道:“皇上正忙著呢。且早就吩咐過了,薛元帥若是來了,可直接晉見,不必稟報。”

薛方仲一怔,道:“皇上在裏麵做什麼?”

雅易安苦笑道:“這個,薛元帥進去一看便知。”

薛方仲對此別宮頗為熟悉,三轉兩轉就到了內院。門口兩個太監見他來了躬身行禮,並不出聲,隻是做勢請他入內。

秦王鄭炯正對著門坐著,與一青衣女子弈棋。看來他是敗象已現,右手兩指夾著枚棋子舉在半空之中,滿麵愁容,左手不停地撓著頭。

薛方仲暗笑,平日秦王在大殿上何等地威嚴,眾大臣無不噤若寒蟬,也隻有在此地才可見到他如此尷尬的模樣。薛方仲輕輕走上前去,向棋盤看了看,隻見秦王的白子東一片西一片,已被黑子割得七零八落,早已無半分生機,換自己早就投子認輸了,不知皇上還在掙紮什麼。

那青衣女子見薛方仲來了,起身拜道:“女兒拜見父親。”

秦王瞥見薛方仲,大鬆口氣,對那女子道:“巧芸姑娘,你看薛帥來了,今日你我到此為止吧。”

這叫巧芸的女子年紀不大,穿著甚為隨意。一襲青衫上無一件掛飾,頭發並不像其他女子那般雲髻高聳,隻是簡單紮了個馬尾,臉上也未塗脂抹粉,五官秀氣,一雙眼睛靈氣逼人,雙眉斜插入鬢,憑添幾分勃勃英氣。

聽秦王如此說,巧芸不由得皺了皺眉,道:“皇上,這番棋二十步前就已成定局,你若再這般下棋,以後小女子可就恕不奉陪了。”

薛方仲忍不住說道:“巧芸,不得對皇上無禮。”這巧芸是他十年前在一座為盜賊所毀的村莊中所收的孤女,當時她尚不足八歲。薛方仲見她年紀幼小舉目無親,心中憐惜就把她帶回了府裏,不想這女子聰明無比,深得薛方仲夫人喜愛,竟將她收為義女,並改名為薛巧芸。秦王早年時常到薛府與薛方仲談論天下大勢,見到薛巧芸也相當欣賞,視她如妹並時常帶她到宮裏遊玩。可薛方仲對此女頗為不喜,總覺得這女子小小年紀心機就過於深沉,特別是薛巧芸與秦王結識一事,薛方仲總感覺是她故意為之,若真是如此的話,這女子就有些可怕了,要知當時她才不過十一二歲。

不過薛方仲沒有將此事對任何人說過,隨著薛巧芸漸漸長大,秦王對她的單純喜愛已逐步變為愛慕之情,甚至還專門為她修建了這座行宮。她對秦王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多次參與秦國軍機大事。薛方仲曾多次暗中示意秦王,但秦王卻毫不理會。薛方仲人雖方正,但並不迂腐,知道秦王已為她所迷,無奈之下隻好聽之任之。

秦王對薛巧芸無禮之言並不在意,道:“與你下棋才是最沒意義的,一點都不懂得什麼叫技巧,隻知猛砍猛殺,哪像個姑娘家下的棋。”

薛巧芸一邊收拾著棋子,一邊道:“弈棋即是勝負之道,小女子隻為求勝,手段自然無不用極。皇上既然輸了,再找什麼借口也是無用,反倒有失一國之君的尊嚴。”

薛方仲忍無可忍,道:“巧芸,你太放肆了,怎麼可以對皇上這麼說話?”

秦王若有所思,舉手阻止薛方仲,道:“你說的也有理。輸即是輸,狡辭強辯確實於事無補。”

薛巧芸指指棋盤,道:“皇上,麵對這棋盤,皇上的對手隻是小女子而已。若這是天下,對弈者是趙國,不管對方如何卑鄙無恥,一旦勝負已定,敗者還能找借口嗎?”

秦王一擊掌,道:“不錯。這棋局雖小,但與爭雄天下亦有相通之處。自古隻以勝負論英雄,朕輸了棋局可重頭再來,若與趙國之戰敗了,便再也無翻身餘地了。”

薛巧芸微笑道:“皇上聖明。”見秦王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薛巧芸也甚為歡喜。這個皇上胸懷大度,極具英雄氣概,但有時卻過於方正了,總想以堂堂正正之師擊敗對手,薛巧芸今日正好借弈棋一事來勸諫。

薛方仲看了薛巧芸一眼,這義女果然不凡,難怪能深得皇上信任,不過讓一女子參政,總不是件好事。

秦王對薛方仲道:“薛卿請坐。朕召你來就是為趙國之事,你先說說看。”

薛方仲道:“據細作密報,趙國已在暗中調動北疆、南線兩大營兵馬向西線大營聚集,此舉唯一可能就是準備進攻我大秦。這幾年趙國政局穩定,由楚名棠為首的朝中三大世家牢牢把持朝政,趙王已形同傀儡,且年事已高,恐怕命不久矣。而塞外的胡蠻十年前被郭懷大敗後一蹶不振,如今又陷入內亂之中,南齊更是軟弱可欺,可以說趙國現在內無憂、外無患,三座大營可調集三十餘萬兵馬全力進攻我大秦。皇上,我大秦要及早做好防備啊。”

秦王道:“那我大秦可征集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