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方近黃昏,展府內已經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展風樓吩咐身邊下人,道:“再去看看知府衙門裏的人來了沒有。”
下人領命而去。
展仲謀匆匆走了過來,展風樓道:“仲兒,為父讓你準備之物準備好沒有?”
展仲謀卻道:“父親,孩兒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展風樓一愣,道:“這是為何?”
展仲謀道:“這個京城來的禁衛軍將軍一直躲在知府衙門,從未露過麵,而且孩兒剛剛得知,城外五裏處已有兩千兵馬駐紮。”
“仲兒,你難道認為這些禁衛軍是為我展家而來?”展風樓說道,“這等捕風捉影之事你也想得出來。這些年有大公子照顧,黃大人對我等也頗為客氣,就是那劉將軍,平日裏受我展家不少好處,若真有事他們也應該傳個信來,畢竟真要是得罪了大公子,他們二人這官很難再當下去。”
“父親,”展仲謀急道,“您難道忘了這幾年我們展家離奇之事甚多嗎,三叔和錢管家分別在城外被殺,事後連首級都被帶走了,這些事我們查了近兩年也沒有絲毫線索。孩兒懷疑這兩件事乃同一主謀所為。”
“老爺,顧大人來了。”下人過來稟報道。
“仲兒,此事稍後再議。”
展風樓走到門外,拱手道:“顧大人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顧祥和笑罵道:“少來這套,每次到你府中總是這兩句,你不煩本官都聽膩了。”
展風樓嗬嗬一笑:“顧大人請。”
“展兄請。”
展風樓邊走邊道:“顧大人,今晚這位貴客是何來頭,黃大人竟對他如此重視?”
顧祥和道:“是禁衛軍的偏將軍,年方十八。這偏將軍可比城外那劉將軍還高了一級,卻是這般年輕,難怪黃大人會對他這般禮遇。”
展風樓不禁問道:“不知他是朝中哪家子弟?”
顧祥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展兄,本官若是說了,黃大人那邊怎麼交代?”
“那是那是,展某唐突了,”展風樓告罪道,“說起這劉將軍,方才展某聽說他所屬兩千兵馬到了城外,不知所為何事?”
“不過是佯裝操練罷了,”顧祥和一哂,“這位劉將軍不知從何得知了那位小將軍的身份,連夜趕到城內來拜見,別看他平日眼高於頂,昨晚都卑躬屈膝成什麼樣子了。還偷偷命所部兵馬今日一早便拉到城外進行操練,展兄,這些年你幾曾見他這般盡職過?”
展風樓嗬嗬笑道:“確實未曾見過。”
顧祥和四下看了看,道:“不錯,展兄,這天寒地凍的你還能整出這麼多菜式來,也真難為你了,看來本官向黃大人推薦將宴請放在你們展家還真對了。”
展風樓會意道:“多謝顧大人了,展某準備了一些小玩意兒,不久便將送到顧大人府上。”
顧祥和拍著展風樓肩膀笑道:“老展你可真夠意思。時辰不早了,黃大人他們也該快到了,展兄你去府外等候吧,這邊本官再察看一下有何不妥之處,畢竟是京城來客,對規矩比較講究。”
展風樓笑道:“那請顧大人多多指點,展某失陪了。仲兒,陪好顧大人。”
顧祥和揮揮手道:“去吧去吧,這邊有本官照看著。”
看著展風樓的背影,顧祥和眼中忽然有種憐憫之意。
展風樓在門外等了約半個時辰,黃知山一行才姍姍而至,拱手笑道:“有勞展兄久候,本官來遲了。”
展風樓俯身還禮,正待開口,忽看到黃知山身旁站著的那個少年,不由得驚呆了。
那少年笑道:“本公子猜得不錯,果然是展家主。”
黃知山故作迷惑道:“莫非公子認得展家主?”
“三年前見過一麵,隻是大人不知而已,”楚錚向展風樓施禮道,“在下楚錚,見過展先生。”
展風樓想起剛才兒子展仲謀之言,饒是他平日頗為機智,此時一顆心也狂跳不已,後背冷汗直冒,連還禮都忘了。
“展風樓!”黃知山怒喝道,“好大的膽子,竟這般無禮。”
展風樓頓時驚醒過來,忙俯首道:“草民展風樓見過五公子。”不管他來意如何,這禮數不能失,不然僅以此為借口自己就死無葬身之地。
“黃大人莫怪,”楚錚笑嗬嗬地說道,“展先生可能認為本公子來意不善,畢竟當年有過一場誤會。”
“展風樓,你得罪過楚公子?本官怎麼不知?”黃知山仍厲聲喝道。
楚錚臉現不悅之色:“黃大人,本公子說了那是場誤會,你這般辭嚴色厲,別人還當本公子是心胸狹窄之人。”
黃知山軟了下來,道:“公子,下官有些失態了。”
楚錚看了看四周,道:“這天寒地凍的,展先生不會就在門外設宴吧。”
展風樓見楚錚頗為和氣,暗想展家依附於大公子之事甚是機密,這五公子也未必就知道,可能情況真如方才顧祥和所說的那般吧,不由稍稍放心了些,道:“展某失禮,五公子請進。”
看了看楚錚身後五六十名侍衛,展風樓也拱手道:“諸位請!”
楚錚說道:“這麼多人進去作甚,讓他們在門外候著便是了。”
一名侍衛站了出來,道:“請公子見諒,離京時太尉大人曾吩咐過小人寸步不離公子。”
楚錚怒道:“展家乃武林六大世家之一,本公子難道還會出事嗎?有吳先生陪著便可,你們在此等候。”
那侍衛仍道:“太尉大人之命,小的不敢有違。”
楚錚苦笑道:“黃大人,展先生,你們看看,這幫還算是下人嗎?”
展風樓說道:“五公子,就讓他們都進來吧,展家雖不大,但這些小兄弟還是容納得下的。”
楚錚道:“既然展先生這麼說了,你們進來十人吧,不得再違命,一天到晚跟著,都快煩死了。”
展風樓微微一笑,這五公子仍孩子氣十足,若不是故意偽裝,便是太尉大人夫婦寵愛幼子,這樣看來,大公子掌權希望極大。
楚錚點了十人一同進入展府,展風樓看了看,其中竟有五名女子,雖看上去武功也不弱,但他絲毫未放在心上,便是那幾十人全進了府內又如何,武林六大世家之名不是白叫的。
眾人到了別清院,展風樓將楚錚向家人一介紹,多數人臉色都變了。展風樓心中暗罵這些不成器的東西,一邊安排著楚錚和黃知山上位就坐。
楚錚似並未覺得展家的敵意,反而主動向展仲謀拱手道:“展公子,好久不見。”
展仲謀勉強還了個禮,小聲對展風樓說道:“站在五公子旁邊的那位老者便是當年打斷厲管事手臂的高手。”
展風樓目不斜視,哼了聲道:“不必多言,為父自有分寸。”說完,展風樓站了起來,衝楚錚舉杯道:“五公子從京城遠道而來,又光臨我展家,展風樓榮幸之至。以此水酒,聊表敬意。五公子,請。”
“展先生,請。”
一杯下肚,楚錚談笑風生,頻頻向展家眾人敬酒,不時說著京城趣事,惹得滿堂大笑,連展仲謀都有些懷疑起來,這少年是否根本無惡意?
酒過三巡,展風樓終於問道:“五公子此次來太平府,是為何事?”
楚錚答道:“受刑部所托,查幾個案子,不過本公子也沒放在心上,反正出來了就好好遊玩一番。”
展仲謀忍不住開口道:“不知是何案子,是否與太平府內人氏有關?”
楚錚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是自然了,不然本公子來此地作甚?”
展風樓的二弟展風信笑道:“也不知是哪家人如此大膽,竟勞得五公子親自出京辦案?”
楚錚仍是笑嗬嗬,道:“這太平府除了你們展家,還有誰能勞駕得了本公子?”
此言一出,滿堂寂靜無聲,展仲謀冷笑道:“五公子就帶了這幾人前來,你也太瞧不起太平展家了?”
楚錚隨手將手中的酒杯向展仲謀砸去,淡淡地說道:“本公子就是瞧不起展家了,你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