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的居民似是怕了這樣寒冷的冬季,街道上空空蕩蕩的,行人寥寥無幾。
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一隊騎兵飛馳而來,為首一軍官高聲喝道:“皇上回宮,閑雜人等速速散開。”
那些行人急忙縮起脖子,或者繞路,或者躲進了路旁的店鋪中,在秦國衝撞了皇上的車隊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那隊騎兵在街道兩旁站立,不一會兒浩浩蕩蕩幾千人的隊伍走了過來。百姓們全都恭身行禮,沒有一人敢抬頭觀看。
秦王坐在龍攆上,突然出聲喚道:“雅易安!”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疾步走到龍攆旁,恭聲說道:“皇上有何吩咐?”
良久,方聽秦王緩緩說道:“朕暫不回宮,轉告薛元帥,朕要去瀟湘別院。”
小太監雅易安一怔,道:“皇上……”
隻聽秦王一聲低喝:“叫你去就去,休得多言。”
雅易安聽皇上語氣不善,不敢再說話,躬身退下。
待他轉過身來時,清秀的臉上卻盡是陰霾之色,說道:“備馬!”
一個中年太監走了過來,滿麵媚笑道:“雅公公,這天如此寒冷,有什麼事交給小的去辦吧。”
雅易安接過旁邊小太監遞過來的馬鞭,手腕一抖,啪的一鞭子抽在方才說話那太監臉上,冷冷說道:“你配嗎?”
那太監臉頰上登時裂開一道口子,鮮血汩汩而出,在寒風下又瞬間凝結。那太監痛得渾身發抖,卻仍強擠出一絲笑容,躬身道:“雅公公訓斥的是,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雅易安哼了一聲,不再理他,翻身上馬向前麵趕去,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隊伍前麵。雅易安從馬上跳了下來,一路小跑來到薛方仲身前,滿臉謙恭之色,單膝點地,道:“小人參見薛元帥。”
薛方仲微微頷首,道:“原來是雅公公,皇上有何旨意嗎?”
“啟稟薛元帥,皇上有旨,車隊改走長漢街。”
薛方仲聽了不由得一愣,想了想對身邊親兵說道:“傳令下去,依皇上旨意行事,改走長漢街。”
親兵領命而去,薛方仲對雅易安招了招手,道:“小安子,起來說話吧。”
整個大秦國除了秦王外,大概也隻有薛方仲可以稱呼這最受皇上寵信的小太監為小安子了,雅易安全無不悅之色,嘻嘻一笑站起身來道:“多謝薛帥。”說完上前幾步為薛方仲牽著馬,邊走邊道:“薛帥有何吩咐?”
薛方仲看了看四周,低聲問道:“皇上是不是要去瀟湘別院?”
雅易安苦著臉道:“薛帥猜的不錯,皇上正是要去此地,小的真是想不明白,那別院已是空無一人,皇上還去那裏作甚。”
薛方仲問道:“前日本帥所呈的軍機密報皇上可曾看了?”
雅易安苦笑道:“自然是看了。薛帥,您這份密報可把小人等宮中內侍害苦了。那天晚上皇上龍顏大怒,杖斃了兩個不長眼的端茶小太監,若不是小的機靈,恐怕也會大吃苦頭。”
薛方仲輕歎一聲。雅易安小聲問道:“薛帥,皇上對巧芸姑娘那麼寵信,她為何不願再回我大秦了,難道真是為了那楚家公子麼?”
薛方仲瞪了他一眼,低喝道:“那份軍機密報你也看了?好大的膽子!”
雅易安自知失言,低頭不語。
薛方仲訓斥道:“小安子,平日要謹守本分,這些軍國大事也是爾等所能過問的?”
雅易安小聲應是,眼中卻閃過一抹狠毒之色,不一會兒便找個借口告辭了。
龍攆停了下來,雅易安躬身道:“皇上,瀟湘別院到了。”
秦王嗯了一聲,從車內走了出來,對雅易安等人道:“你們在外邊候著,朕想一個人走走。”
雅易安一驚,忽見薛方仲策馬過來,大鬆了口氣,道:“皇上,薛元帥來了。”
“微臣薛方仲叩見皇上。”
秦王微微皺眉,隨後又歎了口氣,道:“也罷,薛卿,你陪朕一同入內吧。”
薛方仲道:“皇上乃萬金之軀,這瀟湘別院已空置數月,豈可輕易入內,還是讓侍衛先進去搜查一番。”
秦王暗想那些如狼似虎的侍衛如果進去了,定將裏麵翻得亂七八糟,自己再進去又有何意義,不由搖了搖頭,徑直向別院大門走去。
薛方仲無奈,隻好讓自己的親兵跟上,在秦王四周護衛,並派兩名親兵翻牆而入,把大門打開,秦王走進院內,向眾親兵掃了一眼,道:“全都退到朕身後,冒然上前者,斬。”
那些親兵猶豫了下,仍站立不動,隻是都看著薛方仲,秦王見了怒極而笑:“薛元帥,你帶的好兵啊。”
薛方仲心底一寒,忙對親兵們喝道:“你們耳朵聾了,快些退後。”
眾親兵退後幾步,秦王哼了聲,往內走去。
這瀟湘別院是秦王特為薛巧芸所建,院內之物都是薛巧芸親手所擺放。秦王邊走邊看著,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心底卻有一抹哀傷,物雖是,人已非,那女子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薛方仲都看在了眼裏,不由暗暗心驚,看來薛巧芸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早已超出了自己預料,還好這女子已經背叛了大秦,否則還真是個大麻煩,皇上乃一代明君,又怎可以為兒女之情所困。
雅易安低著頭,他曾不止一次領教過薛巧芸的厲害,心裏也在暗自慶幸著,皇上若是真娶了那女子為妃,宮內哪還有自己立足之地。
一行人走到了內院,薛方仲搶先一步將門推開,四下巡視一遍,突然攔住了秦王,道:“皇上,且慢入內。”
雅易安冷冷地說道:“薛元帥,方才皇上旨意你未曾聽清麼,居然還敢阻攔?”
薛方仲不理這等小人,躬身道:“皇上,這瀟湘別院已空置近數月,可這屋內器具竟是一塵不染,其中定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