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並不知道薛方仲已經下貼子要見他這幹女婿了,此時他正哼著小曲走在回北疆的路上。
不出所料,呂問天看了陸鳴所臨摹的華長風那封信後,無奈接受了楚錚送去的輜重並答應了北疆大營提出的條件,數日後便派遣齊伍領五百兒郎出發了。呂問天這也是迫不得已,往年冬季還有一些來往的商隊可供掠奪,今年戰事一起,商隊已經絕跡,趙秦兩國的軍中輜重也都派了重兵把守,灰胡兒幾乎到了無以為繼的地步。楚錚隨後在那裏轉了一圈,隻見多數灰胡兒的帳篷破爛不堪,一家好幾口人隻能擠在一個被窩內依靠體溫取暖,這哪象一個馬賊窩,簡直是如個難民營一般。楚錚算了下,這不到萬人的灰胡兒若是連家小一起算進去竟然有四五萬之多,自己帶來的九千人的軍糧至多能支撐一月時間,當下便向呂問天許諾自己回營後便再送兩月的糧食過來。呂問天見楚錚如此豪爽,不由心生感激,畢竟他背負著這幾萬人的生存大事,壓力之重非常人所能忍受,因此當楚錚要求他派一人隨他同去北疆大營時看看還有何所需時,呂問天稍稍猶豫了下,灰胡兒中隻有軍師秋仲伊是漢人,為了不引人注目便讓他隨楚錚一同去了。
楚錚與秋仲伊策馬並肩走在車隊前麵。聽著楚錚哼的那調子極為怪異的小曲,秋仲伊實在有些不堪忍受了,隻好出言打斷道:“將軍所吟的是什麼曲子,秋某怎麼從未聽過。”
楚錚哈哈一笑:“此曲名為滿江紅,咳……京城前些時日比較流行。”
“滿江紅?”秋仲伊迷惑不解,“這是何意?”
楚錚將那首詞背了一遍,秋仲伊隻聽得血胲賁張:“此曲真可謂道盡中原人的心聲。楚將軍,此曲不知何人所寫,秋某有生之年若有機會定要拜見。”
楚錚臉一熱,這詞原本是嶽飛寫的,可在這世上成了他和蘇巧彤合著的了。不過曆史既已改變,前世兩晉和南北朝那些名人如王羲之陶淵明祖荻等人都已不複存在,嶽飛恐怕也不會再現世間了,如此想想楚錚不由心安了些。
“這個……本將軍離京較為匆忙,何人所寫亦是不知,秋先生若是去了京城一問便知。”
秋仲伊露出失望之色:“原來是京城中人所寫,秋某此生恐怕沒有機會去上京城了。”
“這有何難,能與秋先生相識實是平生幸事。” 楚錚說道,“日後隻要我楚錚在京城,秋先生若是來了在下定會盛情款待。”
秋仲伊搖了搖頭:“秋某身為灰胡兒軍師,恐怕早已在刑部備案,豈敢再連累楚將軍。”
楚錚笑道:“秋先生盡可放心,隻要住到了在下府中,就算刑部尚書方令白也不敢上門來拿人。”
秋仲伊心中一動,問道:“楚將軍,請問當朝太尉楚大人是將軍何人?”
楚錚微微拱手:“正是家父。”
原來如此。秋仲伊恍然,難怪這少年小小年紀就已身居高位。
楚錚看了他一眼,忽問道:“在下聽聞灰胡兒都是胡漢混血,秋先生既是漢人為何混跡其中?”
秋仲伊悵然道:“秋某原本是定州人氏,自幼隨著隔壁的私塾先生讀了不少書,但因家境貧寒始終無出頭之日。後因與一潑皮無賴起了糾紛,一怒之下錯手殺了他,隻好流落到北疆。這一晃已經十餘年過去了。”
“那秋先生家中父母可尚在?”
秋仲伊點點頭:“秋某這不孝子雖令二老吃了很多苦,但天幸在幾位兄弟的照料下二老身體還算康健。”
楚錚摸了摸下巴:“秋先生可曾想過重回故裏,在下倒可以幫些小忙。”
秋仲伊目露警戒之色,淡淡說道:“秋某此生決意老死北疆,不必煩勞楚將軍掛懷。”
楚錚嘿嘿笑了幾聲,不再往下說了。
一行人又走了半日,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黃昏的夕陽灑在雪地上,皚皚的白雪泛出一絲淡紅的光芒,遠處的山巒襯托著一輪紅日,顯得分外巍峨。
看著此景,楚錚不禁有些迷醉了,輕聲歎道:“江山似畫,如此多嬌,引自古無數英雄竟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