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晨日從雲層中露邊半邊臉兒,點點晨暉透過淡淡的薄霧灑向上京城,亦落在了踏青園內。
紫娟與翠苓已早早起來,帶著幾個丫環清掃院內。與往常不同的是沒有了充耳的嘰嘰喳喳聲,每個人做著各自的事,彼此不再嬉鬧,尤其在書房附近走過時,更是躡手躡腳,唯恐發生一點聲息。
書房內四周的燭台都已燃盡,有幾支殘燭仍冒著嫋嫋青煙。楚錚坐在案前,臉色微微帶著倦意,畢竟已十多日沒好好休息過了,不過精神頭還算不錯,將一夜所寫的文章重讀了一遍,又找出十餘個別字來。
將這些別字改好,楚錚又有些不滿意了,可能是因為前世秘書出身,看著絹紙上隨處可見修改過的痕跡,感覺極不順眼,但又無可奈何,要想重新抄錄一遍恐怕至少還需四五個時辰,而且也未必能保證不出錯,這畢竟不是可以在電腦上修改文檔再打印的時代。
忽聽一旁嗦嗦聲響,楚錚回首道:“輕如,你醒了?”
柳輕如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赦然說道:“妾身真是無用,竟然睡過去了。”
楚錚笑了笑道:“你若一直不睡,那我才心疼呢。”
柳輕如見書案上已經收拾整齊,隻有一厚一薄的兩疊絹紙堆放在那,不由站起身來:“公公交待之事寫完了?”
一條蠶絲薄被滑落於地,柳輕如俯身撿起,自己明明是和衣而睡,這條被子定是夫君悄然為已蓋上的,心中一股甜意油然而生。
這邊楚錚仍在唉聲歎氣地說道:“寫是寫完了,就不知父親能否滿意否。”
楚名棠如何所想柳輕如不敢妄加猜測,走到書案旁從一翻鬥內取出把小錐子。楚錚見了一把奪過:“這等粗活還是讓本公子來做吧。”
楚錚運勁於錐,輕輕鬆鬆便在每疊絹紙左側邊緣各紮了四個小洞。柳輕如已將針線準備好,輕笑道:“那這等細活就由妾身代勞吧。”
楚錚抱拳過眉,略帶唱腔長揖道:“多謝娘子。”
蘇巧彤所編的戲折柳輕如可說每部必看,當然聽出楚錚語中調笑之意,輕輕啐了口,將那兩疊絹紙裝訂成冊。
“對了,巧彤妹妹怎麼沒隨公子一同回來?”柳輕如此時才想起少了一人,便開口問道。
楚錚一撇嘴:“蘇丫頭正在過公主癮呢,恐怕早已樂不思蜀了。”
“什麼,公主?樂不思蜀又是何意了?”
楚錚這才想起前世裏樂不思蜀的由來,就是源於那位莫名其妙變得英明神武的阿鬥兄,當下哈哈一笑,將趙茗讓蘇巧彤冒充公主安撫沿途郡府之事說了,至於樂不思蜀的典故自然略過不提。
柳輕如聽了,神情有些古怪:“原來如此。”
若說柳輕如所相識之人中,最看不透的就是這巧彤妹妹了。自協助楚錚掌管鷹堂以來,柳輕如對外最關注的便是來自西秦的各類秘報,當得知西秦天機閣這幾年居然是由一年輕女子所掌控,除了震驚,心中更多的是一種類似於景仰之情。可柳輕如萬萬沒想到,今生居然還會有與這神秘女子見麵之日,甚至還成了……姐妹。
可相處時日久了,柳輕如有些迷惑了。蘇巧彤的心機智謀的確遠非自己所及,可她畢竟是秦人,承蒙公子厚愛將她留在身邊,照理來說即便無需誠惶誠恐,也應謹慎小心才是。可她倒好,在公子麵前說話如針刺一般,毫無顧忌,常把公子惹得哭笑不得,而且行事膽大之極,似這等性情之人怎會執掌西秦天機閣?而且公子對她亦是極為寬容,常常麵紅耳赤的出去,嬉皮笑臉地回來,實讓人看不明白。
見柳輕如突然沉默下來,楚錚有些不解,正待開口,忽側耳一聽,回頭對著門口說道:“在外邊鬼鬼祟祟的作什麼,還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