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江君驍也跟張媽混了個熟,他本身就是混跡花叢的浪蕩子,這隻要是個女人,想要博取好感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張媽被他嘴甜的三言兩語哄的,就沒有再把他當外人。
"……太太還在小少爺的房間裏,一直待著沒有出來,連飯都沒有吃……"
江君驍頓了下,"發生什麼事情了?"
張媽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太太……受了刺激,在那位陳小姐來了以後,突然拿著剪刀想要……想要剖開她的肚子,說是小寶被巫婆吞進了肚子裏,她要把小寶救出來……後來,紮傷了先生的整隻手……"
在張媽三言兩語的敘述中,江君驍卻倒抽了一口涼氣。
宋巷生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先生請了心理醫生,但是……太太一句話都沒有開口,心理醫生好像也沒有辦法。"
對於這一點,江君驍並不意外,根據宋巷生的成長環境,她的防備心比一般人都要重一些……唯一一次最徹底的卸下心防,就是上演了英雄救美的南風瑾,由此,傷的遍體鱗傷。
掛斷了電話後,江君驍讓司機繞了大半座城的商場,進了一家有一家的玩具店,終於在四個小時後,拿著一個已經絕版的玩具熊走了出來。
……
南風瑾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陳恩瑞眷戀的摟著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想要他留下陪自己。
南風瑾伸手給她掖了掖被角:"恩瑞,這裏有最專業的醫生照顧你,我必須回家一趟。"
不是"需要回家一趟"而是"必須回家一趟",顯然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並且沒有給她反對的機會。
陳恩瑞委屈的紅著眼睛,看著他,說:"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以前隻要我說想要你陪我,你就一定會留下來陪我……我現在很害怕,讓你多留下來陪陪我,難道很過分媽?"
南風瑾抽出紙巾,給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說:"恩瑞,我結婚了,巷生她……也需要我照顧。"
陳恩瑞:"可你並不愛她,你現在就是在可憐她……可憐她沒有了兒子,可是你不能可憐她一輩子,你也不應該拿自己的婚姻做慈善。"
愛跟不愛。南風瑾早就分不清楚了。
他愛誰?
誰又愛他?
他已經沒有力氣也不想要再去深思這個問題,人的情感比最錯綜複雜的生意還要難解。
"你看,我們的孩子剛才又在踢我了,他一定也不想要你走,他也想要你多陪陪他……"陳恩瑞說道。
南風瑾的視線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頓了下,在陳恩瑞殷切的目光中,伸出了手,卻在即將要碰觸到的時候,像是觸電一般的火速的把手指給收了回來。最終也沒有把手覆上去。
他……在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小寶。
那個還沒有來得及長大的孩子。
南風瑾坐在車上,遙遙的看著公寓內亮著的燈。
他想到了心理醫生在看完宋巷生的情況後。給他提出的建議;"南先生,太太現在的精神狀況不太好,我建議……如果可行的話,還是盡快換一個地方住,離開這個充滿孩子氣息的家,或許……會有助於太太盡快的走出心裏陰影。"
換個地方住?
南風瑾頓了下,撥通了老宅的電話。
夜,一片的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南風瑾躺在床上卻一直都沒有能夠睡著,冥冥之中,他隱約的也覺察到自己一向自詡盡在掌控的棋盤。出現了偏差。
想到婚後的這幾年,想到會對他靦腆笑靨如花的宋巷生,想到會奶聲奶氣喊他"爸爸"的可愛孩子。
他當年想要追求的婚後生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經曆過,但……他卻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的婚姻裏沒有歇斯底裏的叫喊,沒有皮鞭和玻璃碎裂的聲音,這跟他父母的婚姻截然不同,但……
他隻當做一場棋局。
他問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哪一步?
卻沒有人回答他。
在他準備睜開眼睛,想要下樓喝點水抽根煙冷靜一下的時候,房門被從外麵推開了。
沒有睜開眼睛,但是他卻知道,來的人是誰。
她會來,南風瑾有些詫異,斂聲屏氣的想要知道她想要做些什麼。
宋巷生看著床上閉著眼睛的男人,赤著腳走在地板上,什麼聲音都沒有。
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窗外隱約的月光,以及……
她手上水果刀泛起的寒光。
寒光照射在了南風瑾的臉上,他的呼吸一頓,卻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宋巷生在床邊停下,將刀口對準了他的胸膛,隻要一刀下去,就能在他的心口開了一個窟窿。
宋巷生也想要看看,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究竟有沒有心,他的心到底是紅還是黑……
他是怎麼做到,可以放任自己的親生孩子死在眼前的!!
南風瑾感受到了匕首的冰涼,他斂聲屏氣的等待著,看她究竟會不會一刀捅下來。
然而,下一秒水果刀,卻慢慢的遠離了他的胸膛。
宋巷生輕聲開了口,聲音輕的不能再輕的說:"南風瑾,你不是喜歡我的血,我……放幹給你好不好?"
放幹了,以後也就不用惦記著了。
她這一身的稀有血是一切開始的原罪,沒有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沒有任何遲疑的,隔開了腕上的大動脈,丟開了手中的匕首,慢慢的轉過了身,就那麼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門口的位置。
南風瑾還沒有來得及聽清楚她剛才說的究竟是什麼,就感覺她丟了什麼東西到了床上。
緊接著在腳步聲消失,她的氣息也消失的時候,南風瑾這才睜開了眼睛。
坐起身的南風瑾看到了床單上綻放的梅花,他整個人都頓了一下,目光僵硬的移向地板,刺目的紅,灼燒著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