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在又囑咐了幾句後離開。
宋巷生靠在床頭,目光盯看著空氣中一個虛無的點,神情有些縹緲。
她其實,並非是剛剛醒來,陳恩瑞跟南風謹的話也聽進去了一些。
她已經知道,南風謹對於陳恩瑞偏袒的執念究竟為何,卻隻覺得可笑又……可悲。
宋巷生閉了閉眼睛,如果早知道當年自己救下的那個小瞎子,會在日後帶給自己生不如死的遭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會不會救他。
當年的那個小瞎子孱弱瘦小,看想去跟她差不多年齡,她隱約猜到了丟他下水的男人是誰,因為……她曾經也有過類似的遭遇。
就像是同類相吸一樣,她對他,即使是素不相識,依舊是帶著幾分的親近。
可……她如何也沒有辦法將兩個人畫上等號。
沒有人知道,她剛才裝睡躺在病床上,心中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她不知道,為什麼上天要給她開這種玩笑。
她的幾番思緒起伏不知道究竟是過了多久,久到南風謹重重的按壓著眉頭醒過來。
南風謹撐著身體坐起來,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直接跟宋巷生看過來的視線撞上,沉痛而悲涼。
"巷生……"他下意識的開口,可之後,卻是沉默,該說些什麼呢?
對不起?
還是請你原諒?
好像有很多話,在刹那間全部都聚集在了喉嚨裏,可最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過後,真正能開口的也不過是一句:"……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宋巷生眸光靜靜的落在他的臉上,她說:"南風謹,你哭了。"
哭……
這是什麼樣的笑話啊,他是南風謹。自幼就淚腺異於常人,無端的,怎麼會哭?
可,當麵上襲來絲絲的涼意,南先生伸手揩了一下,卻是有水意。
"……是,迎風淚。"他冷靜自持的,用修長的骨骼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拂過眼角,依舊是肅穆沉默、身形筆挺、西裝熨帖的模樣。
隻是,這裏病房內的窗戶緊閉著。門口無一絲的風,哪裏來的迎風淚呢?
"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回來。"
他說完這話,宛如是在規避什麼一般的,腳步匆匆的走出了病房。
而腳步卻在出了病房之後,驀然就停了下來。
"先生,您醒了。"張助理見他出來,連忙走了過來。
南風謹淡淡的點了下頭。
張助理遲疑了一下後,問道:"當年的事情還需要……再,查查嗎?"
若是這一次,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呢?
南風謹搖頭,"不用了。"
張助理默聲。
南先生閉著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趙慧敏說的……是真的。"
張助理狐疑的看向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這麼肯定。
南風謹再次開口,不知道是在給他解釋,還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在知道宋巷生才是趙慧敏女兒的時候,我就該察覺到的。"
可……
"潛意識裏,可能我一直都在害怕,恐懼……如果一開始全部都是錯的,我該怎麼去麵對她?我利用過她、欺辱過她、傷害過她,我對她做過所有的惡事,我怎麼敢去麵對真相?"
他這一生沒有是非對錯的認知。沒有黑與白的分辨,他隻知道,要守護,要好好的守護那記憶中曾經帶給過他溫暖的女孩兒,無論那個姑娘做多大的錯事,他都可以在後麵收拾殘局。
可到頭來,一切從最開始就是錯的。
他成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劫難,他維護錯了人。
他愛上了自己的獵物,戀上了自己手中的棋子,原來從頭至尾,那個人都是她。
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害她至此的人……他是最先拿起屠刀的那一個。
"如今,我再說愛她……無怪她不信……"南風謹寂寥滿身道,"我自己……都不相信了。"
"先生……"
"去給她準備點清淡的食物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南風謹沉聲道。
而此時的孫家。
在知道陳恩瑞推到了宋巷生,導致她流產的事情後,孫董按耐不住脾氣,當即一耳光,響亮的摔在了陳恩瑞的臉上。
"你沒事去惹她幹什麼?!南風謹前腳說了她的身份,你後腳就把她的孩子弄掉了,你還以為自己是那個被捧在手心裏的大小姐嗎?!"
她鬧得這一出,保不準整個孫家都要遭殃。
孫董現在不禁也有些後悔了,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聽兒子的讓這個女人進門,從她來到孫家後,整個人孫家就跟受到了詛咒一般,處處不順。
原本就對陳恩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孫母聽到後,頓時就怒不可遏,指著她的臉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不會安分,這次的事情你要是給我解決不了,以後,就不要再進我們孫家的門了!"
如果不是她懷有身孕,就算是孫琪的事情,孫母都不可能跟她善罷甘休。
原本準備等她生了孩子以後,再新帳舊賬一塊算,卻沒有想到陳恩瑞會在這個短的時間內再次闖下大禍。
"你也是,這個小騷狐狸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你沒事帶他去那種場合幹什麼?!她這種小門小戶的,怎麼配去那種地方!!"孫母怒道。
孫董現在也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行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還挨了一巴掌的陳恩瑞捂著自己的臉,"不是我,我沒有推她,是她,是宋巷生她陷害我!"
"到現在你還在狡辯?!她好端端的會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那可是南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孫母想也不想的直接駁斥道。
陳恩瑞握了握手掌,"我會自己跟風謹解釋清楚,他一定會相信我!"
丟下這一句話,陳恩瑞就直接的跑出了孫家,開了車朝著醫院去。
路上,陳恩瑞狠狠的攥緊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