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輛急救車開進了醫院,急救室占據了一半。
宋巷生沒有皮外傷,但是因為從高處墜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肺部損傷。
江君驍的傷勢比較嚴重,有幾刀刺的比較深,需要手術進行清理和縫合,隻見一袋袋的血漿送進去,醫生遲遲都沒有出來。
宋巷生顧不上醫生說她暫時不宜下床的,最好近期內都臥床休養的建議,由護士攙扶著來到了ICU病房前。
這起事件不光受傷的人數眾多,還死了一個,警方自然是高度重視,接連對相關人員進行了筆錄。
宋巷生沒有心情接受問詢,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手術室的位置。
警員互視一眼,想要再開口的時候,江父江母急切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宋巷生沒有勇氣抬頭去看二老的神情,平心而論,她也曾做過母親,如果自己的親子因為一個女人接二連三的住院,怕是自己也沒有辦法做到熟視無睹。
江母急的眼淚都落下來,抓住從裏麵走出來的護士就問,"我兒子,我兒子怎麼樣了?他怎麼樣了?"
江父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眼神中的急切已經說明了一切。
"目前,還正在手術……"護士隻能如是回答,"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盡力……"在護士離開後,江母思索著這兩個字的重量,後退了一步。
江父連忙扶住她,"不會有事的。咱們家這個混小子命硬的很,不會有事的,你忘記了,他出生的時候有大師給他批過命,說他福澤深厚。"
"福澤深厚怎麼會總是受傷?!"江母抹著眼淚,驀然大喊一聲,"這是哪門子的福澤深厚!"
"對不起。"宋巷生不知道這個時候,除了說這三個字,還能說些什麼。
她除了道歉,什麼都做不了。
江母像是現在才注意到她一般,推開了江父的手,緩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宋巷生低著頭,沒有動一下,她想,即使江母要給她兩巴掌,她也應當承受。
如果不是為了救她,江君驍也會在手術室裏躺著。
他每次受傷,都跟她脫不了關係。
"傷到哪裏了?"
聞言,宋巷生整個人都是一怔,繼而不敢置信的抬起頭,有些呆愣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江母看著她脖子上包紮著的紗布,眼中還含著淚,卻不見指責和埋怨。
宋巷生喉嚨一哽,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嗓子眼裏,麵上一涼,等江母給她擦眼淚的時候,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去病房歇著吧,這裏有我跟你伯父就行了。"江母輕聲一句,似歎息。又似悵然。
她的態度,跟宋巷生預料中的千差萬別,以至於讓宋巷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江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也是受害者,你也受了傷,去歇著吧。"
江母愛子心切,原本是應該責怪這個讓自己兒子受傷的女人,但……
她也知道,錯不在宋巷生,是她那個傻兒子,願意為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連命都不要了。
"他愛你,我便不能怪你。"江母抹了把眼角的淚光,說道。
原本脾氣火爆的江父,對著宋巷生也沒有說出什麼斥責的話語來。
而同樣被送進了急救室的南風謹。身後的那一刀並不會要了他的命,他甚至在處理傷口的時候,已經清醒了過來,醫生給他注射麻藥的劑量,還不足以讓他整個人失去意識。
他最要緊的也不是身上的皮外傷,見他醒了過來,主治醫生語氣稍顯沉重的說道:"先生,你去的地方,有輻射源你知道嗎?"
輻射源對於健康人來說,時間較短的話,或許不會造成天大的影響,但是……
對於身患骨癌的南風謹來說,會造成癌細胞的病變,加速各項身體機能的退化。
一直負責他治療的主治醫生神情有些肅穆。
臥趴在病床上處理傷口的南先生,眼眸深黑,墨色深瞳黑如點漆,良久都沒有說話,就在醫生懷疑他是不是沒有聽到自己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
聲音至淺至淡,"處理傷口吧。"
背部的傷口很深,雖然沒有傷及到要害,但是刀口的麵積太大,處理起來也需要費一番功夫。
醫生曾言,如果感覺疼的話,就說一聲,麻醉師回給他重新注射藥物。
可直到傷口處理完,南先生都沒有說一句話。
當人被推出急救室的時候,麻醉師低聲說了句:"……他對於麻藥的抵抗力比平常人要大得多,最初注射的那一點麻藥,怕是在他醒來的那一瞬,就沒有用了。"
主治醫生聞言,低聲歎了一口氣,"南先生他……心裏苦,這身上的疼,就不放在心上了。"
在南風謹被送到病房後,張助理跟主治醫生詢問了一下他的傷勢和病情。
當聽到醫生口中的輻射源時,呼吸一窒。
"張助理?張助理你這是在想什麼?"半天沒有等到張助理說話的醫生,狐疑的看著他出神的模樣。
張助理神情有些凝重的搖了搖頭。
當主治醫生離開,站在病房外的張助理,掏出手機,查了一下長平區附近可能存在的輻射源。
當看到那處由南氏集團融資跟相關部門建議的輻射控製中心後,張助理的眼眶驀然就有些酸。
"難怪……"他說。
難怪,南風謹在聽到長平區的位置後,神色頓了一下。
南先生記憶力超強,一度有超級大腦的美譽,就在於他能清楚的記得南氏集團旗下的所有產業和產業鏈,或許連大區經理都需要遲疑一下的事情,他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所以,那時,他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啊。
想到了輻射源可能對他身體造成的損害,想到了那附近就是輻射源,可他……還是去了。
連遲疑,都未曾有過。
張助理走進病房的同時,兩名警員也隨之走了進來。
"南先生,根據指紋鑒定,現場唯一的女性死者身上有一把匕首,上麵有你的指紋,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
南先生額頭上還在冒著虛汗,問題是張助理代為回答的,他說:"當時我們太……先生的前妻被挾持,對方要求我們先生自斷一臂……後來發生混戰,太太危在旦夕,先生以身擋刀,江氏藥業的公子有因此重傷……發生這種情況,先生隻是出於正當防衛……"
在律師沒有到來之前,南風謹自然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問話幾乎都由張助理來完成。
即使有什麼說的不對的地方,日後也好有個托詞。
"現場的情況還需要進行進一步的調查,有什麼事情我們會第一時間聯係你們……"
做筆錄的警員闔上了筆記本,說道。
張助理送他們出去,等會來的時候,聽到南風謹沙啞的聲音:"她怎麼樣了?"
張助理頓了下,"先生,您身上的……"
"回答我的話。"南風謹沉聲道。
"……沒什麼大事。現在……正在江君驍的手術室外麵。"張助理說這話的時候,是帶著幾分怨念的,他覺得宋巷生有些厚此薄彼,既是兩個人都因為救她受了傷,怎麼對先生連聲詢問的關切都沒有。
"沒事……就好。"南先生聲音很輕的一句。
"先生。"張助理完全沒有辦法把眼前這個委曲求全的男人,跟記憶中手段雷霆的南先生劃上等號,"你何必如此……"
何必做到這般地步。
他說:"我所熟知的先生,所有人都可以為棋,一切都可以做子,他運籌帷幄,冷心無情,而不是現在,為了一個女人,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這太荒唐了……
這樣為情所困的人,怎麼能是南先生。
他可以動心,可以動情,卻不該這般丟失了自己。
他該在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上大刀闊斧,造就一段傳奇,而不是拘泥於兒女情長,徒增英雄氣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