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巴不得住店的人多住些時日,接過北宮珺拋來的銀子,立刻吩咐小二出門請大夫了。
很快,小二便領著一位老大夫來到了北宮珺的客房。
老大夫看了看那人燒傷的程度,搖搖頭道:“這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燒傷了,能不能挺過小老兒可不敢保證,隻能盡力一試了。”話落就開始小心翼翼的扒那人的衣服,最後隻留一條褻褲,北宮珺見狀窘迫的別過了頭。
一通敷藥包紮後又給開了個方子,北宮珺忙讓小二幫忙去抓藥,這時那人已經完全昏迷了過去。
看著床榻上自己撿來的這個麻煩,北宮珺不禁有些發愁,能治好還好,若是治不好自己又少不得一些麻煩了。
這一夜,北宮珺幾乎沒合眼,每隔一段時間就試試那人額頭燙不燙,燙了就大量的喂水。
老大夫專治燒燙傷,在經過老大夫精湛的醫術下,和北宮珺夜以繼日悉心的照料下,那人總算沒有再發燒,在第三天的時候清醒了過來。
北宮珺這才鬆了口氣。
見他醒來,北宮珺問他:“你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等了半天那人沒有回應,北宮珺又問:“這位仁兄怎麼稱呼?家是哪裏的?你告訴我,我好通知你家人將你接回去。”
那人終於有了反應,轉過頭,紗布後的目光定定的望向她,突然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這人為何如此熟悉,雖然臉黑漆漆的,但是他一眼就看出她是故意將臉塗黑的。再細瞧之下竟發現她跟三皇嫂竟如此相像。是她嗎?還是隻是長的相似的人?
這個被北宮珺救了的人正是六皇子厲無咎,雖然北宮珺也曾數次見過他,可是他的燒傷實在太厲害了,整個臉都被燒熟了,她哪裏還能認得出分毫。
見厲無咎已經脫離了危險,老大夫就不再上門了,北宮珺隻得親自給他換藥包紮。
厲無咎見北宮珺窘迫異常,就盡量自己敷藥,實在夠不到的地方再麻煩北宮珺。
北宮珺邊幫渾身綁成粽子一樣的厲無咎,一圈一圈的小心翼翼的揭開紗布,一邊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閑聊道:“好歹我也救了你,你怎麼連名字都不告訴我呢?”
厲無咎嘴唇囁嚅了半晌,聲音沙啞道:“家裏人都叫我六幺兒,你就稱呼我小六吧!”
“嗯,好!我叫宮俊,以後你就叫我宮俊吧!”
宮俊,北宮珺!人長得像,名字都這麼像。
這時繞到厲無咎身後的北宮珺,驚異道:“你後背竟有一個紅色楓葉一樣的胎記,從沒見過如此栩栩如生的胎記。有了這個胎記,不怕你家人認不出你!”
厲無咎沉默著並沒有回應。
家人?何為家人?
表麵兄友弟恭,背裏卻用盡心機使勁手段,不惜殘害手足,這樣的家人還能稱之為家人嗎?
不再去想這些痛苦的事,厲無咎問北宮珺道:“你也是一個人出門在外嗎?家裏人怎麼能放心你一個女子出門在外呢?”
聽聞這話,北宮珺驀地停下手裏的動作,冷冷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子?你是誰?”
“看出你是女子跟我是誰有關聯嗎?你怎麼如此緊張?莫非你是逃婚出來的?”
北宮珺暗鬆口氣,信口胡謅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確實是逃婚出來的。我娘病故後我爹要我給一個死了八個老婆的鰥漢做繼妻,聽說那人心狠手辣,那八個女人都是死於那鰥漢毒手,我不想成為第九個,所以從家裏逃出來打算去投奔在安北都護府當將軍的舅舅。”
厲無咎忍不住輕扯嘴角,卻扯痛了傷口。他已經確定眼前的女子就是三皇嫂無疑,想必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幸不啻於自己,否則一個深宅大內的婦人如何這幅形容流落在外。
眼看臘月將至,北宮珺在蒲州城的小客棧中住了將近一個月,這一個月中厲無咎的燒燒都已結疤,並開始脫落。之所以在此逗留這麼久也是為了等五魁,她幾乎每天都要去城中轉悠可並沒有等到他。
她決定不等了,如果五魁以為她去了下一個落腳點,在下一個落腳點等不到她,那兩人就會錯過了。
這一日天氣晴好,一早北宮珺對厲無咎道:“六兄,今天我就要走了,我身上還有些銀兩,分你一半,我們就此別過,眼看著年關將近,你也趕快回家過年吧!”
聽見北宮珺說出這番分別的話,厲無咎心裏竟有些難受,將近一個月的相處兩個人早已熟悉。對於今後的打算,厲無咎並沒有想過要回京都。
如今的他人不人鬼不鬼,回京都做什麼,就讓父皇以為自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