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甄如夢亦是跟自己同樣的打算,以圖用自己的一技之長爭得留下的資格。要說這甄如夢出身同樣卑賤,她出身農戶之家,甄如夢卻出身娼門,雖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淸倌兒,到底是出身歡場的女子。

細數起來酆府中的女人個個都出身卑賤,有獲罪的官家小姐,有像她這樣的農戶之女,有像甄如夢出身歡場的女子。一共七十二名女子,都或多或少的受過酆子都的恩惠,或是被他搭救過。

沈悅卿端了托盤便等在了書房門外,兩刻鍾後,甄如夢一曲終了,片刻後抱著琵琶走出了書房。一出書房便跟沈悅卿迎麵相遇,隻見甄如夢眼圈微微泛紅,似是哭過的樣子。

見她這幅樣子,沈悅卿心裏更是沒底了。甄如夢在經過沈悅卿身邊時頓足了片刻,然而最終什麼也沒說離開了。送甄如夢出來的丫鬟微笑著對沈悅卿,道:“沈姑娘可是要見公子嗎?”

沈悅卿點點頭,丫鬟道:“沈姑娘請隨我來吧!”來到書房內,酆子都兩手背在背後,正背對著她們麵朝書架,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找一本想要看的書籍。

“公子,沈姑娘來了!”丫鬟道。隨後酆子都身子不動卻揮了揮手,對丫鬟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待丫鬟帶上書房的門離開後,偌大的書房中便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沈悅卿突然感到有種透不過氣的憋悶。醞釀了半晌,聲音澀澀道:“奴家給公子做了件棉袍,想讓公子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

酆子都轉過身望了麵前低垂著頭顱,局促不安的女子一眼,“放在桌子上吧!”隨後走到一旁的書桌後坐下,指了指旁邊的繡墩道:“你也坐吧!”

沈悅卿聽話的小步挪到了繡墩旁,向酆子都略施一禮後落座,坐下後便低垂著目光望向眼前打磨的光可鑒人的漢白玉地麵。

由於沈悅卿打從進了書房門便一直低垂著頭顱,酆子都半晌才認出麵前女子是誰,以及跟她相識的過往。“你是來自靠山村的沈悅卿?”能記得沈悅卿的名字,是因為她的名字是自己取得。像方才離開的甄如夢,自己就忘了她的名字。

沈悅卿聽後如小雞啄米般忙點了點頭,心內驚喜異常。姐妹們常聚在一處聊天時,不少姐妹們都曾抱怨跟酆子都都見過幾次麵了,甚至連肌膚之親都有了,他還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酆子都雖然還未曾收用過她,不過卻記得她的名字,這讓她怎麼能不驚喜呢!酆子都扯起唇角笑了笑,道:“你現在的樣子跟從前比一點變化也沒有,你來酆府也有兩年了吧?”

“兩年零整兩個月!”沈悅卿道,望向酆子都的目光清澈幹淨,兩人目光剛一相對,沈悅卿便匆匆低垂了頭。

酆子都對沈悅卿的身世記憶猶新,也正是因為知道她經曆了太多的傷痛,所以便一直不曾收用過她,怕哪一天對她造成更深的傷害。

“說說你不想離開酆府的原因吧!”酆子都開門見山道。

沈悅卿怔了怔,沒想到他會單刀直入,直接點明了她的來意。沉默了片刻,心裏想道:若說是因為他救了自己,自己便想要留下報答他的恩情是一定行不通的。闔府的女人哪一個沒曾蒙他搭救過?估摸著他聽報答他的話都聽膩了。

可不這樣說應該怎麼說呢?算了,還是心裏怎麼想便怎麼說吧!

“奴家之於酆公子,就好比是螻蟻和大象。您在兩年前救下了我,給了我錢埋葬了死去的母親,又給了我安身立命之所,這些於您可能根本算不得什麼,可於我卻是決定我一生的大事。

我若要說以我螻蟻之力報您的大恩,無異於癡人說夢。我知道酆公子想要打發一批人出府,在來之前我也是想憑借自己的一技之長能讓您留下我,可現在我想通了,是去是留,我願聽從酆公子的安排!”

這是兩年來沈悅卿跟酆子都說的最長的一番話了,說完後沈悅卿低垂下頭,一副悉聽尊便的順從模樣。

酆子都扯起唇角笑了笑,道:“你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希望以後你也能一直都這麼明白!”

沈悅卿聽了這話驚喜的抬頭,繼而跪倒在酆子都麵前,恭恭敬敬的稽首一禮,道:“奴家必當謹記酆公子所言!” 【全書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