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茶館裏,時常能聽到這樣一個俗套的故事:順安有一貴女,愛上了窮秀才,並且不顧家裏反對,珠胎暗結。後來秀才中了舉進了京,從此嬌妻美妾,好不快活。
這本是沒什麼新意的故事,卻流行了好多年。原因無他,隻因這富家女,原是順安第一美人,林茵。
世人都道,林茵慧眼識珠,秀才知恩圖報。
可新婦是新婦,林茵是林茵。世人隻知其一,不知全貌。
孫芷夕冷笑一聲,嘲諷地看向麵前雍容華貴的婦人:“我可沒做您女兒福氣,小姨——”
“放肆!”許是那聲被拉長的“小姨”正中婦人的痛腳,怒氣湧上她的麵容,“不管你樂意不樂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都沒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
孫芷夕不甘落後:“你既一向自詡為孫家主母,若論身份,也該是孫若蕁來還這個人情!”
林玥一窒,險些被氣得背過氣去:“我這些年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就是為了你今日這般氣我?”她自問已經對族姐的女兒仁至義盡,日常吃穿一向都是按著嫡女的用度來的,段然不曾苛待她分毫。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防著如今這局麵?
當年還是秀才的孫家老爺孫博之進京趕考,途中遭遇天險,一身的盤纏都在慌亂中丟失。幸而最後在一支商隊的庇護之下才安全抵達京城,臨別時,那支商隊還贈予孫博之千金,以供他在京備考。
天下自然沒有不勞之財,那商隊的領頭人張家的要求,就是來日孫博之若出人頭地,便要和其結為姻親。彼時孫博之差點被那千金晃瞎了眼,感激還來不及,哪裏能想到今日這局麵。
張家是不錯,可到底是個商人之家,眼下又正值新帝登基,大選在際,林玥是萬萬不舍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嫁過去的。可她又舍不得張家的財,這才把主意打到了孫芷夕身上。
順安林氏女一向以容貌出眾而聞名天下,孫芷夕的眉目間已隱隱有當年林茵的風範。如此美貌,想來張家也不會過分追究。
思及此,林玥耐下性子,曉之以情:“你如今也不小了,合該知道這個中厲害關係。張家條件不錯,等你嫁過去定不會委屈了你。”
孫芷夕方才也隻是一時氣惱,頭腦發昏了才說出那些話。此時回過神來想想,也明白林玥所言非虛。
以她這樣的身份,沒有兄弟幫襯,沒有殷實的嫁妝,說好聽了是個原配嫡女,可到底是缺乏底氣,也就張臉能拿的出手。
見孫芷夕神色似有鬆動,林玥再接再厲,清了清嗓子,道:“過兩日張府設了簪花宴,你且去露個臉,順便也為自己相看相看。”
相看不過是個說辭,張家如今既已向老爺開了這個口,畢然是已經私自訂好了人選,就且看簪花宴上他們如何安排吧。
林玥如此看重張家,也不全是為了那點子財。張家二爺的有從龍之功,多少人巴眼望著呢。也正因如此,張家如今才著眼於政治關係,打算從孫家尋個突破點。隻是突破點是一回事,恐怕如今張家炙手可熱,隻怕會在小輩裏尋個合適的男子,林玥這才不敢隨便把自己的女兒推出去。
主張舊事重提的,便是這張家二爺。聽說孫府推了原配的女兒出來,也不以為意,一笑置之。左右這未出嫁的女兒都是嬌客,嫁出去的便成了姑奶奶。至於娶這個姑奶奶,還是那個姑奶奶,都無甚區別。
當今初登大寶,正是大肆分封的好時機,他順安張家隻一個“財”還勉強入得了眼,隻是若想趁此機會進入如狼似虎的京城,還得有旁的手段才行。
想起今日便是先前訂好的簪花宴會,張二爺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身邊的小廝:“可知宴席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