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正猶豫該否掉頭走時,常何道:“進去吧!萬事有皇上和太子殿下為莫兄撐腰,韋正興怎都不敢太過分的。”
沈牧暗歎一口氣,像赴刑場的死囚般,給常何“押”進東院去。
沈牧跨過門檻,踏入東院最大的廳堂,立時成為廳內各人目光的眾矢之的。
齊王李元吉銳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打個轉,帶點自恃身份的傲慢隻以手勢向他打招呼,坐著笑道:“莫先生之名,如雷貫耳,賜坐!”
坐在李元吉另一邊的青青容光煥發,盈盈起立,報以感激的笑容,並向他施禮問好。
沈牧盡力不在神態上露出任何破綻,環目一掃,除韋正興和沙成功外,陪席的尚有南海派掌門——風度翩翩的梅洵,李元吉的大將秦武通,身手可與天策府像長孫無忌、尉遲敬德等媲美的丘天覺,曾被他擊傷的隴西派高手——刁昂。不認識的還有位道貌岸然、神情倨傲的老者和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漢。
一番場麵客氣話後,李元吉逐一為沈牧介紹席上各人,那老者竟然是隴西派一派之主金大椿——刁昂的師父,官服漢子則是李元吉另一心腹將領——職銜護軍的宇文寶。
酒過三巡,李元吉哈哈笑道:“今晚我們把酒盡歡,千萬不要因本王在座而講究禮節。一切隨便。”
佳肴美點流水般奉到席上來。
久違的喜兒此時入廳撫琴唱曲,沙成功當然聽得如癡如醉,不能自已。
喜兒確出落得如花似玉,不比豔光四射的青青遜色,難怪有這麼多裙下之臣,查傑亦對她情不自禁。
一曲既罷,李元吉邀喜兒入席,坐在梅洵之旁。沙成功雖恨得牙癢癢的,卻無可奈何。
照沈牧所見,論身家,沙成功可能比座上大多數人富有,可是一來是初來甫到,二來本身欠缺權位身份,所以席上諸人表麵雖對他客氣有禮,其實沒有人看得起這二世祖。換過沙天南當然是另一回事。
李元吉欣然道:“不見才個許月,喜兒無論琴技曲藝均大有進步,餘韻繞梁,我們敬她一杯。”
眾人轟然對飲。
李元吉接著向隴西派派主金大椿打個眼色,金大椿微微一笑,向沈牧道:“聽說莫先生不但醫道如神,且精通武功,不知先生家傳之學,屬於南方哪個流派?”
青青訝道:“莫先生竟來自南方嗎?從口音真聽不出來。”
沈牧心道若不改變口音,隻憑耳朵便可聽出他是來自揚州。先向青青微笑點頭,後者嬌軀微顫,似是認出他的眼神,忙把目光移往金大椿,苦笑道:“小人的武功全由家叔所傳,他教我什麼我練什麼,好像正式的名堂是‘混元童子功’,至於是什麼流派,恐怕要問他才曉得。”
梅洵鷹隼般的眼神利箭似的投到他臉上,務要把他看通看透,語調卻平和無波的淡淡道:“令叔身兼醫術武學兩者之長,該是南方家傳戶曉的人物,可能是在下孤陋寡聞,竟從未聽過令叔這號人物。此事非常奇怪。”
常何微笑道:“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中原武林臥虎藏龍,莫先生的叔叔正是那種不慕名利的高人異士,梅掌門未聽過,該是平常不過的事吧!”
這番反駁的話頗不客氣,聽得齊王元吉亦眉頭略皺,不過常何在皇宮舉足輕重,更得李淵和李建成寵信,連李元吉自己也不願開罪他。
梅洵卻絲毫不以為忤,含笑點點頭道:“常大人所言甚是。”
沈牧見常何這麼不怕冒得罪李元吉之險,為他出頭,更肯定常何是有義氣的人。
豪情忽起,拋開一切顧慮,灑然笑道:“家叔常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又說練武功是用來救人的,講究以武入醫,故能另僻蹊徑,創出與別不同的路子。”
韋正興幹咳一聲,道:“說起醫學,韋某有一事請教莫先生。”
沈牧硬著頭皮道:“韋先生請賜教。”
他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
眾人無不露出傾聽的神色,靜待兩大醫道高手過招較量。
李元吉和梅洵表麵上雖神態輕鬆。事實上無不全神貫注,以應付任何突變。
他們曾多次領教到沈牧和徐子陵的通天手段,所以沈牧扮的神醫雖隻有少許嫌疑,仍不敢輕忽,務要證實他的真偽。
現今長安的外來人中,最受矚目的三個人分別是“霸刀”嶽山、莫為和神醫莫一心。誰都不懷疑嶽山會是冒充的,莫為則由李世民查清楚確是來自巴蜀的新晉武林高手,隻有這神醫尚未有人真正起過他的底,而李元吉甫返長安,先要弄清楚這點,才可定下以後防範對付沈牧和徐子陵的策略。
今趟李元吉無功而返,大失麵子,故不肯錯過任何機會。
假若沈牧非是得李淵恩寵和感激的人,以李元吉橫行霸道的作風,早把他抓起來看看是否經過易容改裝,目下則隻能以旁敲側擊的方法,看看他是否真神醫。
沈牧心內十五十六時,韋正興從容道:“觀先生治人之法,以施針為主,用藥為輔。像為青夫人治病純以針治,隻在為張娘娘診治才涉及用藥,所以韋某想請教先生有關用針的訣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