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暗忖老小子你倒查探清楚,即管放馬過來吧!
笑道:“小人正洗耳恭聆。”
韋正興道:“古書有雲: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以我知彼,以表知裏,以觀過與不及之理,見微得過,用之不殆。不知這番道理,如何用於針炙之術上呢?”
沈牧侃侃而言道:“醫理不但要活學,最緊要是活用。所謂左右表裏虛實,說到底仍不過分陰分陽,而陰陽本為一體。分開來則孤陰不長,獨陽不生。我們醫家用針的上者下取,下者高取,又或以左治右,以右治左,無非是針對陰陽相輔相乘的道理。不知小人愚見,能否解先生的疑惑?”
韋正興為之愕然,他要求的標準答案,是用針最緊要追求中和之道,隻要沈牧如此作答,他可窮追猛打,細問施針法理,看看沈牧是否有真材實料。豈知沈牧以武學入醫道,說出一番令人難辨真偽的道理,再加插幾句內經素問的針法,使他一時乏言問難。
元吉等見狀都以為沈牧的醫理比韋正興更高明,登時懷疑大減,輕鬆起來。
常何對元吉找韋正興來挑戰沈牧,早心中不滿。舉杯道:“莫神醫說得真精彩,我們敬他一杯。今晚的醫學討論至此為止,下去隻談風月。”
常何乃李淵的愛將,李建成亦對他籠絡有加,元吉不能不給他麵子,隻好舉杯附和。沙成功見沈牧對答如流,感到大有光彩,作第三個舉杯的人。
眾人隻好舉杯飲勝。
青青當然站在沈牧這一邊,放下空杯時,挨近元吉少許媚聲道:“為答謝莫先生相救之情,青青今晚破例唱一曲助興。”
眾人轟然叫好時,梅洵微笑道:“且慢!我們這裏有位傷者,想請莫神醫先過目斷症,然後再欣賞青夫人迷人的歌聲。”
常何臉色一沉,待要發作,不過梅洵的妹子被李建成納為妃嬪,他亦頗為顧忌。
李元吉微露錯愕神色,顯然不明白梅洵這奇兵突出的一招背後有什麼意思。
韋正興則環目四顧,似是要比沈牧先一步找出梅洵所指的病人來。
沈牧的心卻靜如井中之月,但亦暗呼厲害。
這全是梅洵一種攻心的策略,表麵看在座諸人均是臉色如常,不覺有人受傷。但假若莫一心確是沈牧或徐子陵冒充的,由於曉得刁昂曾被沈牧重創,內傷至今未愈該是合情合理,而憑此猜出傷者是刁昂,就正中梅洵此計。
心念電轉下,沈牧基於三個理由肯定刁昂該完全複原。
首先是他如常飲酒,患內傷的人最忌就是酒精的刺激;其次是連韋正興都看不出他身有內傷,他這真大夫的“望”功該比沈牧這假神醫可靠得多;第三,亦是最重要的一點,假設刁昂仍是內傷未愈,那梅洵將不能借此指證沈牧是“猜”出來的。
隻從梅洵在這麼眨眼的工夫想出如此妙計去試探沈牧,即知此人不負智計之名。
有他助李元吉,以後必須小心應付。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牧身上。
沈牧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來回巡視多遍,微笑道:“請恕小人眼拙,看不出誰有傷病在身。”
李元吉鼓掌道:“莫先生真是目光如炬,現在就請青青為我們高歌一曲。”
青青欣然離座時,沈牧向常何使個眼色,暗示曲罷該是離去時刻。
常何和沈牧離開東院。
他們的借口是要明早入宮為張婕妤治病,這尚方寶劍一出,以李元吉的威霸強橫亦不敢阻止,立即放人。
常何忿忿不平道:“太過份啦!若給皇上或太子殿下曉得此事,必會痛責齊王。”
沈牧正慶幸過關,反安撫他道:“常大人勿要將此事放在心頭。家叔有言不招人忌是庸材。現在小人招人妒忌,理該高興才對。”
常何讚道:“莫兄真豁達。”
這時兩人來到大門的廣場,自有人牽來馬匹,侍候他們登上馬背。
馳出大門,沈牧一眼瞥見雷九指扮的溫寬,忙道:“常大人若不介意我想獨自回府,好靜心思索明早為娘娘診症方麵的問題。”
常何習慣他這“怪癖”,隻好答應。
沈牧步入明堂窩的主大堂,尚未看清楚環境,後麵有人追著來叫道:“莫先生!莫先生!”
沈牧愕然別頭望去,赫然是沙家大少爺沙成就,大奇道:“怎會在這裏碰上大少爺的呢?”
沙成就神采飛揚地道:“這句話該由我問莫先生才對。”
沈牧有點尷尬道:“我這人身上不可有銀兩,有了便手癢,剛巧路過,見這所賭場很有規模,順道進來逛逛。”
沙成就扯著他到一旁坐下說話,道:“你不是和成功去赴齊王的宴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