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幹咳道:“竟是一場誤會,哈,我們是敬酒不喝喝罰酒。杜霸王在那裏,就罰小弟三盂吧,哈!”
徐子陵曉得沈牧並不是改變對杜許兩人的看法,而是虛與委蛇,好看看他們尚要耍什麼手段。
許開山道:“小弟在這裏最大的小桃源擺下為各位洗塵的酒席,除杜大哥外,並請來塞漠幫德高望重的荊老作陪客,三位若肯賞光是小弟的榮幸。”
沈牧回複常態,哈哈笑道:“許兄如此賞光,我們怎敢有拂盛意。”
他再弄不清楚與杜興、許開山和荊抗的關係,友和敵間失去明顯的界線。
徐子陵目注李叔,正猶豫應否要他們同往,以保護他們,許開山善解人意地道:“李叔他們可放心在這處休息,小弟可保證他們的安全。”
任俊低聲道:“我留下照顧他們。”
沈牧微微點頭,道:“許兄請引路。”
許開山向師爺化道:“項先生可回去休息了。”再向三人道:“請!”
天上落下毛毛細雨,使這僻處蠻荒的縣城陷入蒙蒙迷雨中,有種淒迷如夢的味道。
四人安步當車,冒雨漫步,表麵看會以為他們是結伴尋歡的好友。
許開山在這裏非常吃得開,街上不時有人向他招呼敬禮,而許開山頗為友善,不住點頭回禮。
跋鋒寒與許開山並肩而行,沈牧和徐子陵跟在他們身後。
路人紛紛讓道。
雖是細雨紛紛,街上仍是燈火通明,非常熱鬧。
跋鋒寒三句不離本行,問道:“許兄慣手用的是什麼兵器?”
許開山欣然道:“小弟真不敢說出來貽笑方家,因為小弟也是用劍,毫無足道之處。小弟唯一可拿出來見人的東西,就是養馬練馬的些許心得。”
跋鋒寒顯然像沈牧和徐子陵般看不透許開山是怎樣的一個人,仍看似隨口問道:“跋某人對練馬很有興趣,不知其中有什麼要訣?”
許開山微笑道:“原來跋兄與小弟乃同道中人,小弟怎敢獻醜。善馬不外配種、馴馬、練馬三事,但要調教到千百成群,仍寂無嘶鳴,呼應如臂使指,其中確有些竅門,跋兄當然比小弟更出色當行。”
後麵的沈牧道:“我是有馬就騎的那種人,許兄可否略告一二,以開小弟茅塞。”他曉得跋鋒寒是要從他練馬的心得入手,探究他真正的出身來曆。
許開山是近年蠻荒冒起得最快的人,短短數年成為蠻荒最大的戰馬供應商,卻沒有人知悉他的底子。
他的樣貌體型有點像突厥人,亦可以屬塞外任何一族。
許開山道:“少帥垂詢,小弟自是知無不言。配種講的是經驗眼力,馴馬靠的是馬上功夫,練馬首先要愛馬,令它成為最好的拍檔伴侶,動輒鞭打斥責,縱使馬兒畏服,絕培養不出一流的戰馬。”
跋鋒寒道:“許兄慣用飛索還是馬套杆來對未馴的野馬。”
許開山微一錯愕,才道:“跋兄果是大行家,小弟用的是馬套杆。”
沈牧一頭霧水地道:“什麼是馬套杆?”
跋鋒寒道:“馬套杆是一根結實有軔性的長木杆,杆頭係有皮繩,套上野馬脖子後,持杆不放,任其奔走,伺機跳上馬背,由它俯仰躍撲,隻要不被摔下來,當野馬聲嘶力竭時,隻能認命馴服。”又解釋道:“塞外馴馬法可大致分為飛索和馬套杆兩大係統,不過隻有室韋和回紇人采用馬套杆,可知許兄的馴馬法是源自其中一地。”
沈牧首次感到占回點上風,全賴跋鋒寒對塞外民族的認識,許開山怎想得到會從這些地方漏出底子。
跋鋒寒乘勝追擊,道:“許兄有否閹馬兒?”
許開山的回答小心多了,道:“閹馬秘法小弟確是從室韋人處偷學來的,每當馬兒長出四齒後,須給馬兒去勢,如此馬兒壯健有力,柔順無野性,能耐風寒而久歲月,到哩。”
數名大漢從小桃源迎出,打躬作揖地侍候四人入內。
此時三人對這是好宴還是壞宴,再無絲毫把握。
小桃源位於橫貫南北大街近北門處,樓高三層,坐在頂樓向北的大廂房,可透過風雨看到燕山山脈上龍走蛇遊於險峻巔峰間的長城,令人不但聯想起其起伏轉折直抵西邊至酒泉始止綿亙萬裏的雄偉壯觀,更令人想起中原自古來對抗外族入侵那以關內外民眾的血淚寫成的曆史。
酒過三巡,杜興和荊抗仍未大駕來至,許開山見沈牧和徐子陵欣賞縣城外長城的美景,笑道:“沒來過山海關的人,總以為長城是在禿山荒嶺間。哪知沿長城名勝遍布,例如離此六裏的角山,上有棲賢寺,幽深靜謐,鬆榛蓊鬱,從棲賢寺著名的佛渡台看下來,可以看到燕塞湖,湖水碧翠,禽鳴獸蹤,佳趣誘人。其他奇景,層出不窮,各有特色。兩位若有興趣,小弟樂於引路。”
三人暗忖說不定師妃暄正是寄居該寺。
跋鋒寒道:“昨天我到過城北的懸陽洞,山奇石險,其懸洞窺天的奇景,確屬少有。”